正旦星变,是谁之过(1 / 2)
已是正月,但天未转暖,反而寒气渐种,即使是屋内也免不了觉得手脚冰寒。整个京城都是无比的热闹,到让清冷的天多了点暖意。申刻,有火光,自中天少西下坠化,白气复曲折上腾,声如雷。
过了一会儿,西方却有流星飞过,大如椀,赤色,自中天西行近浊尾迹化白气,曲曲如蛇形。良久,正西轰轰如雷震。
大年初一,有此事,绝非祥兆。看到眼前此景,朱见深心中开始打起鼓来。早上,他祭祀祖先时,向他们祈求废太子,他认为,祐樘无福消受这太子尊位,为了他好,为了这大明江山,他才欲行此事。然而,那时祖先并未给他什么征兆不能。怎么,现在却偏偏……
他感觉自己的心特别慌,似乎要晕了过去,身旁的侍女看到皇帝陛下这个模样,一个胆子大的便说:“陛下,可要唤贵妃前来?”出乎意料的外,这一下,朱见深并没有同意,他连忙说:“不要叫贞儿过来,不要叫贵妃过来。”
他开始怀疑之前的想法是否正确,是否这就是老天给他的惩罚?但他又为自己感到悲哀,当年先帝成为太上皇,自己被叔父幽禁的时候,上天怎么没降下灾祸示警呢?这做儿子的难道比父亲还有福不成?
想此,他的心又开始动摇起来,这该如何是好?他感觉自己进退维谷 ,前些天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怀恩听,全当成一种试探,然而才说一句话,就被怀恩给打断了,然后把话给绕过去了,似乎他的想法是大错特错的了。这做太子的感觉比他更受欢迎。
由于这场星变,人心惶惶,毕竟天人感应,天子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天”是一个有意志、有人格的神,它支配着人间,并通过星象上的变化给人间以预兆和警告,只有“日不食、星不悖”才是“太平盛世”,而流星飞逝却是天子无德的显示。
至此,正月初七日,朱见深敕谕文武百官曰:“兹者上天垂戒,灾异迭见,岁暮及今,正旦星变,有声如雷,朕甚惊惧,惟天道与人事相为流通,必人事乖违,斯天道不顺尔。文武百官皆与朕共天职者,而五府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堂上官及六科十三道官付托尤重,凡一应弊政及有利于国家生民之事,其各指实陈奏,无或顾忌,朕当采而行之,用回天意。”
知道皇帝的命令后,众多言官纷纷弹劾,其对象无非就是梁芳、韦兴、李孜省等人。
然而,他并没有同意,只是裁撤了一些传奉官。他的心中仍有一些打算,只是不言而已。
正月,新年之始。按例,清点内库金银,朱见深却心血来潮准备亲往内库。然而,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本应七窖满满的却只剩下半窖不到。
他本想大声斥责梁韦二人,但他们是跟随他的老人,他也用得习惯了,全当是全了主仆之情吧,他说,“靡费帑藏,实由汝二人!”韦兴恐惧而不敢言,但梁芳仰言曰:“臣为陛下造齐天之福,何谓虚费?”因子三官庙、显灵宫之类,曰:“此皆为陛下后世齐天之福也。”
朱见深不怿,他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什么,但仍说出了口:“吾不与汝算,自有后人与汝计。”
两个人听后非常担心,他们本就不是心善之人,就想撺掇万贵妃把她也不满意的朱祐樘废了,改立邵妃的儿子。他们说:“劝上易之,立皇二子,是贵妃您无子而有子,皇二子无国而有国也,如此可以保富贵于无穷,岂直免祸哉!”僧继晓和李孜省也妖言惑众,言:星变之事,在于东宫。
在这些人的“好心劝说”下,加之他心中无法言说的阴暗想法,朱见深终于下定决心废太子。
夜,薄凉如水。本来适逢星变,作为御马监的他请留马房传奉者,朱见深已许之。于是他便拜见怀恩,没想怀恩大骂曰:“星变,专为我曹坏国政故。今甫欲正之,又为汝坏,天雷击汝矣!”这令他无比愧恨,本就身体不好,渐渐地就只能躺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回首往事,他因多年前一次正确的选择,但现在这个状态,唉,如此生死复谁知,但他依旧不悔。现下,他要做出人生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选择,毕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不该辜负纪娘娘的最后嘱托呀。
“来人啊,”他大声唤道,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他不愿离开这世间,但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大限将至,心中便有无限哀愁。
一个宦官应声而出,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待我……去世之后,把……这个交给……陛下……”然而,这句话已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正月初九晚,张敏去世。
消息传来,震惊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