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杨凌欢快的吸了一口面，咀嚼了几下，忽然转过头狠狠瞪着安暮：“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放盐？！”
安暮一脸无辜，他口味清淡很少放盐，怪他喽？
杨凌作为小老百姓的日子还是平平淡淡的过，并没有因为身边多了只鬼就有所变化。
只是每天习惯了在某双淡漠的眼中醒来，习惯了在安大少几欲成仙的清淡菜谱中多加几勺盐；习惯了躲在小店里打游戏时被某鬼拉出来接待客人；习惯每天在旁若无人地轻声与安大少对骂（单方面的）；习惯了晚上摆完地摊后走回阴暗街道时他喊一句安暮，身后表情淡漠的男人应一句，我在这。
如此平安无事过了大半年，从初夏微微炎热到刺骨寒风乍起。杨凌围着安暮提醒而戴的藏蓝围巾，竟生出就这样到死也不错的念头。
好像少年时期最无忧无虑的时候，他偷瞥正好放学同路的安暮，也曾偷偷把自己和不算相识的同学代入普通情侣的角色，放学后肩并肩谈笑着回家，偶尔溜到美食街吃吃玩玩什么的，不过这种幻想一出现就被少年杨凌掐灭了，还自我嫌弃了起来。
人家是谁啊，A中校草全才学霸，即使他家太乱，也抵不住他的太过闪耀，定是要干大事的……也是平庸至极的杨凌追不到的。
还不如就当当同学吧，当初他一直把安暮当神一样，在心里供着，即使现在安暮作为鬼离他这么近了，他也不敢越距太多，现在的似友人似家人的关系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奢侈了。
“才十一月就只剩十度……”杨凌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状似自言自语，“地球妈妈是想冻死宝宝吗？”
身边的男人忍不住低笑出声。这近一年来安暮这块“冰”似乎有融化的迹象，每一天杨凌都以逗笑这块“冰”为己任，就算会不小心被当成神经病也要说些卖蠢的话，目前成效显著，杨凌心甚慰，只觉得自己快烂掉的人生多了些生气。
“话说你到现在话说你到现在也没换过衣服，看的我都觉得冷，当鬼没有换装功能吗？”当时安暮倒在车轮下时才四月，当时还是一身标准精致的西装三件套，而他身为鬼也换不了衣服，于是很多次杨凌看他这身装束无比别扭。
“你也真够严谨的，大晚上还穿这么正经。”杨凌说着忍不住往边上男装店撇两眼。
现在才八点，杨凌难得没有摆摊攒钱，而是溜着某只鬼逛商业街……顺便买冬衣。
“那时我加班，下班晚了。”
“哦，我都不知道你回家还能顺路到我那儿呢。”
“……”
杨凌没在意安暮的沉默，他一直以为那天安暮真是顺路路过，碰巧难得那么晚回家，才能撞上摆夜摊的自己，至于他家在东边的富宅区，与他这个平民窟有千里之遥，是怎么顺路的杨凌也没多想，只是一心想着衣服问题。
明明是给自己买衣服却不住地撇向他根本买不起的精品男装的橱窗，然后想象一下安暮穿着的样子，啧，搭上这脸、这身材，穿路边摊没准都能穿出走秀效果，好想知道一头白发的安暮穿上这印着中二的白t是什么样子……
杨凌正满心邪恶地脑补着，就见安暮突然停下脚步，停在某个男装店的橱窗前。
橱窗里挂着一卷内搭高领白线衫的黑色风衣，样式简单在细节处但有些精巧独特的设计，看着就高了好几个档次，整体就是清冷禁欲风，搭上安暮那张冷峻的脸，都能登海报当宣传了，绝对卖到断货。
然而看到那价标后的好几个零……杨凌思考自己倾家荡产能不能够一半——靠！安大少能不能考虑一下他们的社会阶级差距。
杨凌正想叫他，忽然发觉安暮的视线变了，顺着视线所在到站在橱窗前的高挑女子，不由得挑眉 ——烫着大波浪，穿着精致的荷叶裙，显出姣好的身材，女子也在看那裙子，伫立许久，是想给她男朋友或者丈夫买的吧杨凌正感叹着想说，安大少别看了，人家是有夫之妇。
就见那女子突然转过头，果然是个美女，面容柔美不失淡雅，问题是，那美女见着他，就直直朝他走来了。
杨凌怔在那里，难道是艳遇
那可不太好，某只他正暗恋着的，被无数路人穿过而不自知的鬼还看着呢！
然后他就听到那美女柔声问他：“请问，你是安暮的朋友吗？”美女似乎怕他怀疑，又加了一句让杨凌如遭雷劈的一句话，“我是安暮的未婚妻，申琴。”
是夜，那边的两人一鬼躺在水深火热之中，那边的三槐路却是静悄悄的，毕竟小区破败得都足以演鬼片了，住的人实在不多，有人也都忙着打夜工去了，只有几家亮着灯，隐约发出孩子的哭闹和大人的大骂声。
“这里住着的人普遍素质低吗”一个男人站在路中央，含着烟道。
他身边有个身材才及男人肩膀的小少年，半张脸藏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下，少年闻言淡淡道：“跟你差不多。”
“说的好像我会打小孩似的。”男人咂嘴，口中的烟掉地上了他也没管，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几步，蹲下来，好像看朵花儿似的盯着面前的水泥路。
少年将烟踩灭后才跟上来，跟着男人魔怔似的动作弯下腰。
“是在这死的”
“啊嗯。”男人摸摸自己的胡茬，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眼中竟发着光，在黑暗中无比诡异。
“好血腥的画面呢~”
少年看清脚下深褐的印记，连连往后退，用极快的速度不知从哪摸出一瓶消毒水，默不作声地对自己鞋底狂喷。
“朗啊，你这样子是不行的，这么怕脏怎么画阵啊？”
“你自己画！”
“啧啧真是大少爷脾气。”男人习惯了“少爷”的贵族洁癖，当下也不计较，从屁股兜里摸出一只红色记号笔，就直接趴地上开画了，丝毫不在意他这身灰大衣抹的是曾出过车祸留了一摊血的地。
少年在一旁看的几乎要作呕，忍了忍，终于忍不住把自己随身带用的消毒手套和雨衣远远丢给了男人，男人随意地套一套，雨衣带子都没扎好就继续画了。
这次少年干脆别过头，懒得说了。
幸而男人手法熟练，画得很快，十几分钟后，地面上就多了一副脸盆大的繁复的阵图。
“图我画了，咒就该你来唱了吧。”男人趴了十几分钟腿也有些麻，好似画个东西让他废了很大力，男人大大咧咧地往旁边一躺就不管了。
少年对此行为惊的睁大眼睛，咽了咽口水，把呕吐的欲望忍下去，干脆闭上眼睛眼不净。
男人丝毫不在意地“嘿嘿”两声：“故意逗少年，朗儿唱两句。”
少年沉默了几秒，开口低吟一串含糊音调。少年年纪尚小，清脆的嗓音还未受过变声的摧残，而他天生的声音又比同龄人低一些，不尖且清冷，即使他唱的是古钟悠长甚至咒词不清的唱咒。男人在一旁很是享受地点着拍子，好像身处梨园深陷于天籁，而身旁那阵图随着吟唱泛起诡异无比的红光，也好似不在意。
半响，少年停口，男人才回过神似得皱着眉将目光转到那阵图上，正好红光将歇，之后就是一片死寂。
一向无甚表情的少年也不由得一惊。
“已经成‘魍’了？所以招不了魂？”
“对啊，明明一年不到……”男人挑眉，他们从事这行业多年，遇到的“魍”至少都是死了三年后由“念”转成的，而一年死期顶多变成二级“念”，像这样的从没遇到过。
男人粗神经惯了，面对这反常的情况下还能调侃道：“看来安大少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冷漠无情嘛，还有人爱他成狂。”
少年疑惑：“是这样吗？”就他知道的“魍”形成过程至少五年，其中也不是没有思恋亡者成疾的，安暮这才半年多，相差有近十倍之长，实在不合理。
“这当然只是一小部分。”男人撑着地面，颇为艰难地站起身，少年也不管脏不脏，连忙扶住他。当然是挑干净的地方下手。
男人将深邃的目光定在面前几步之遥的两座旧大楼间隙，这个安大少运气好，死的时候占了人和，更碰巧的是这里风水极差，竟成了污秽之地，这使本只是初级“念”的安暮一步成三级念。
也是他们身为“执念者”必须处决的“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