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2)
博物馆像是一位处于迟暮之年的老人,与这个充满着现代时尚的城市格格不入,即使穿上了钢筋水泥的外衣,用多彩的LED灯装饰着,也盖不住它冷淡孤寂的气息。这种老去的气息一部分来源于那些带着历史的印记的百年前年馆藏品,但更多的来源于它不被民众重视不受民众欢迎的冷清感。
博物馆停车场里停着几辆车,零零散散,莫名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在冬日里显得格外的萧瑟。
范应在五号门等着谢舟扬去停车回来,他双手捂在棉袄口袋里,半寸都不愿意拿出来,缩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围巾里,好让冷风一点儿都吹不着他。
谢舟扬驾照一定考的很顺利。
范应远远看着谢舟扬停车,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谢舟扬看着年纪也不大,可无论是开车还是停车都有一股子数十年驾龄的老司机的气势。范应想到自己练车的惨状,觉得谢舟扬倒车入库肯定没被教练骂过。
谢舟扬停好车过来,老远就看见范应望着他——的车在出神,谢舟扬走近,顺手在范应毛茸茸的头顶摸了一把,“你想什么?”
“倒车入库。”范应下意识回答。
倒车入库?谢舟扬挑了挑眉,小孩这是在练车?
范应觉得自己的回答有点蠢,他小幅度地撇了下唇,率先进门,直奔博物馆三楼东厅,上回看到的三楼东厅的瓷器展。
除了在楼梯口遇到几位老人家,在这个博物馆几乎没其他什么人,就连博物馆讲解员也是懒洋洋地坐在大厅,懒洋洋地等着有没有人主动过来找人介绍博物馆。范应喜欢自己一个人慢慢看,他没找讲解员,而是自己带着谢舟扬慢慢逛。
东厅成环形,从厅门进去,就是两条分岔路,无论从左还是从右,最后都能回到这个门。两人随缘选了一边路,进了门慢悠悠参观,范应不嫌麻烦地一个一个看过去,谢舟扬也不发表意见,就跟着范应慢慢走。展品陈列两旁,隔一段距离摆一只,大家谁也不挤谁,安安静静,和平共处,都隔着玻璃与游客对望。
范应顺着陈列台慢慢看过去,看到一只葫芦形双耳天蓝釉花瓶,花瓶造型精巧,线条流畅,曲线弧度如水波涟漪一般优雅自然,瓶上釉色纯净细腻,带点不知道是烧成的还是时间留下的灰调,显出一种沉静的温柔。
范应看看展品名片,上面介绍这只花瓶是只仿品。这时候谢舟扬碰了碰他肩,范应下意识抬头,谢舟扬在范应边上,正看着他,范应这一抬头,撞入眼帘的就是谢舟扬浅浅的笑意。
范应心口重重跳了一下,有点像是被吓到,又像是别的什么。
谢舟扬温温和和笑着,也不知道察没察觉范应的反应,他指了指仿品花瓶过去的下一个藏品,范应顺着看过去,下一个展品也是一只葫芦形双耳天蓝釉瓶,精美雅致,秀气自然,与范应刚才看的仿品一模一样,名片介绍产于哥窑。
如果展品会说话,那个仿品花瓶大概要抗议的。
范应就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新奇东西一样,站到两件展品中间,看一会原品,看一会仿品,对比着,一副想用肉眼看出其中差别的样子。
“好玩吗?”谢舟扬低声问他。
范应一心都是两只花瓶,随口回答:“挺有意思。”
谢舟扬勾唇笑笑,站在一边看范应的动作,范应眼里满满的是探究和专注,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被微风吹动的兰草叶子,他的表情严肃认真,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生人忽扰的感觉,简直是他平时面无表情的升级加强版。可偏偏谢舟扬就是注意到了范应他一眨眼时、睁眼那一刹那眼里的光亮,和他不自觉抿唇,濡湿发干发疼的嘴唇的动作。
微不可察的小动作显得范应紧绷的脸有些诡异的可爱,倒是正符合范应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孩该有的青涩和活力。
谢舟扬后退了几步,从后看范应,范应一点也不像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那样火力旺不怕冷,他跟老年人过冬一样,里三件外三件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又厚又肥的羽绒服把他包裹住,从后面看整个人又圆又壮,像只棕熊。
谢舟扬目测了下范应的个子——是只棕熊崽子。谢舟扬不着五六地想着,范应要是小棕熊崽子,那一定是最眉清目秀好玩有趣的小熊崽子,嗯,还是只会欣赏文物古董艺术品的小熊崽子。
啧,可惜小熊崽子扒了衣服就是只瘦猴。
谢舟扬盯着人背影想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也许是目光太热切,背对谢舟扬的范应都感觉到了,范应突然回头,正好和谢舟扬肆无忌惮的目光对个正着,范应一激灵,皱眉问他:“你干嘛?”
谢舟扬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对着范应笑:“没什么,我们看下一个?”
范应不信,还是盯着他,好在谢舟扬脸皮够厚不怕看,最后范应看他真的没什么动作,才越过他,去观赏下一件展品。
范应在前面走,谢舟扬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范应一件一件展品看过去,一边看着,一边一直感觉身后有一道奇怪的目光。范应身后只有谢舟扬,他回头,谢舟扬却只是在欣赏着瓷器。一副赞赏入迷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古物爱好者的样子。
不入演艺圈可惜了。
范应不傻,他知道那目光是谢舟扬的,他在意的是,谢舟扬看他做什么?
换句话说,就是这个谢舟扬又在打什么主意。
范应在身后似有似无的目光中逛完了三楼,在上四楼的转角处,范应捏了捏拳头——手痒。
范应不动声色地走了几步,猛地一转身,果然谢舟扬又在盯着他看,还一脸的不怀好意。
谢舟扬脸厚,被抓包了还能摆出一副无辜疑惑的样子,甚至还好意思先声夺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