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1 / 2）
天上那道裂缝在有月无星的夜空之中格外的显眼。
密密麻麻的星子在其间闪烁, 投下数不清的荧光。
这从天而降的人也格外引人注目。他身姿颀长，体貌娴丽。一出现, 四周便为之一静。
“三重境真君！”有人低喝道。
骆寅初瞳孔微缩，呼吸不着痕迹地乱了一瞬。谢灵钧倾身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他，轻声问道：“这是……？”
未等骆寅初回答，就见莲台正中的元柏鸾诚惶诚恐地抱拳行礼：“见过师叔祖。”
这位千鹤宗师叔祖摆摆手, 望着谢灵钧笑眯眯地又问：“做我徒儿，如何？”
谢灵钧听着他的声音, 总觉得有些耳熟。不等想明白, 全场灼灼目光便投了过来。谢灵钧想了想，抱拳说道：“多谢前辈垂爱，但我……”
“先别说什么但是。”师叔祖打断他, “你娃娃年纪小，大抵不知我是谁。我是千鹤宗的元江流。”
人群躁动起来，交头接耳的讨论声如潮水般扩散。器修们看看元江流, 又转头看看谢灵钧，一时间各个都像是掉进了柠檬山, 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谢灵钧迎着那些视线，面不改色地低头作揖：“元前辈, 幸会。”
他这样沉着冷静、不卑不亢, 在场的长者们都不由得点了点头。这般天降幸事, 还能维持本心, 着实是个一心向道的好孩子。
器修们的看法又变了, 虽然满嘴酸味, 却不得不说：“看看人家谢老板，对着江流真君都这般泰然自若。难怪人家能是觅宝会的老板……”
“那是。你看看觅宝会出的那些衣裳，若谢老板不是个不能抗事的人，觅宝会那些老前辈，还能选他做代言人？”
听着人群细小的讨论声，骆寅初失笑般叹了口气，随即对谢灵钧传音入密道：“这是千鹤宗近万年来最天资出众的修者。曾有人言，千鹤宗若有人能得道飞升，那个人定然是江流真君。”
谢灵钧眨了眨眼，就听骆寅初又道：“现在勘破三重境的修士，几乎都在天外探寻和演练自身之道。六虚界已经极少有真君回归……这是个极难得的机会。”
谢灵钧静静地听着，元江流看着他，一时也分不清这个小老板是个什么意思。见他一直不说话，便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实在愧对前辈厚爱。”谢灵钧毫不犹豫地说，“我不能拜前辈为师。”
人群为之一静，紧接着，便是更大的嗡嗡声。
“为何？我见你炼制的法器，就知你有师承。”元江流眉头微皱，“但你的师承定然不如我。人往高处走，我不在乎你曾有师父，你应当拜我。”
“……”这怎么说话的呢？谢灵钧无奈地将视线投向骆寅初。
骆寅初轻拍他的背脊，正要说话，就听元江流又道：“你若拜我，日后身份可比骆家小儿还高。你拜我，便是我最后的关门弟子，现下这些宗门掌权者，见你都得尊一声谢师叔！”
这种等级的修者，一个指甲盖都能碾死他。谢灵钧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轻声道：“……灵钧入道尚晚，自知资质……”
“莫要哄我！”元江流展袖一挥，“资质浅薄？余从嘉那般学道不若玩耍的小娃娃，你都能因他买了你的法衣而断定他能得胜，先下却与我说资质浅薄？莫不是认为我太好欺瞒！”
“晚辈不敢。”谢灵钧心里一惊，立刻道，“却没想到，那时竟是前辈买了在下的法衣。”
元江流将头傲然一扬：“是我。”
“器修一道高深莫测。晚辈或是穷尽一生，亦不能得其一二。能得前辈垂爱，实是晚辈之幸事。”谢灵钧把话说得很漂亮，“然，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师尊引我入道，若是有了更优秀的传承，便要弃师改道，便不是君子所为。”
元江流听见他的转折就心烦，此时见他这般费力不愿拜师，心情更糟。原以为看上个不惧世间规矩，想得开胆子大的小徒弟。结果这徒弟现在就满口俗世规矩的拒绝自己！
“我若让你拜师，便是让你不做君子？”元江流冷笑两声，“谢老板好生做你的君子，我元江流亦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语罢，天上星光大盛，元江流当即消失在原地。
被破开的天际缓缓合拢，器修们看着谢灵钧如同看一个残损的神器，又是稀罕、又是惋惜：这般大运，居然直接推了……
元江流气性这般大，谢灵钧也有些不安。他侧头看了骆寅初一眼，骆寅初轻轻点头，将手抚住他的腰后，两人一同消失在原地。
太素门的楼船安静地停泊在水面之上。
谢灵钧来到熟悉的环境，才松了口气：“这位真君，脾气可真是不小。”
“江流真君是他师父从江河之中捡来的。他师父为人不羁，在江河中捡的，便给他起名叫江流。”骆寅初解释道，“江流真君从小便展露出了非凡的天赋，长大后更是同辈中独占鳌头之人。他在炼器一道之上，从未有过任何失败。”
谢灵钧有些理解的点了点头。
对于千鹤宗这样靠炼器立足的宗门而言，这般天才成长起来便是能鼎立门庭上万年的基石，小时候自然是得好好呵护。小孩么，呵护得多了，脾气自然就大了。
“却不晓得今日是不是将江流真君给得罪透了。”谢灵钧叹息道。
“为何不拜他为师？”骆寅初轻声问，“现在的六虚界，在炼器一道上，你或许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师父了。”
“你也知我来处……”谢灵钧有些犹豫，“这等事情，知道的人多了，总是不好。”
更别说元江流是个专业对口的学神。系统的事情不能暴露，而谢灵钧有几斤几两，他自己再清楚不过。拜了这样的大天才为师，法衣的来处总有一天会暴露。
谢灵钧不想让自己处在这般未知的危险之中。
骆寅初静了静，才说：“也不用担心江流真君生气。他离开六虚界已由五百余年，今日亦不是真身下降，那只是他的一抹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