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女（1 / 2）
谢灵钧看着空荡荡的海底, 一时间茫然极了：“它……怎么突然没了？”
骆寅初心中忽有些空落落的, 他握紧了剑柄，转身揽住谢灵钧：“妖族行事随心, 我先带你上去。”
海面之上，灯火葳蕤。
谢灵钧这次“冒险”, 似将所有人惊动了。天上地下飘着数不清的修士，他们一见骆寅初，便急急问道：“海底可有异变？”
“未曾。”骆寅初沉稳地道，“此次地震, 或与此方天道不全有关。”
他面色无异, 语调冷静, 又是第一个深入水下之人, 此种说法倒还真的取信了一些人。
就听千鹤宗一老道说道：“小骆真人的猜测不无可能。天门两峰位置有所变化，这极有可能是天门不稳的信号。”
“真人说得有理。”又有一人小心地说：“但……谢老板为何会在水下？还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修士们的视线纷纷落在了谢灵钧身上。谢灵钧现在的状态可着实算不上好, 面色苍白，嘴角带血, 周身灵气紊乱, 连身上法衣都失了法力，变得湿漉漉的。
实在是一副遭了大灾的模样。
谢灵钧低咳了两声, 擦尽唇边血色才顺着骆寅初道：“我原是好奇水底有些什么, 才乘着飞庐下去瞧瞧。结果刚入水不久，就忽然震动起来, 海底浪潮奔涌, 我避之不及, 被打个正着。连飞庐都毁在了水中。”
“竟连法器都能损坏？”那人惊讶道，“这是何等的威力！”
“我亦未曾想到。”谢灵钧轻声道，“是以被打成这番模样。”
“灵钧受创，应当休养。小初，带灵钧下去歇息。”赵墨浓不紧不慢地插话道，“异变以生，在此苦等亦无甚用处。心中有所疑虑的道友，可与我一同下水探寻。若是天门将陨，我等亦好早做打算。”
“还是赵真人有理。”那千鹤宗老道连连道，“几大宗门都应派人入水，之后是留是走，亦该有个章程。”
这老道说完，又对附近的几个千鹤宗弟子点了点头，那几个弟子心领神会转身便走。天门大比举办多年，天门却在现在出了问题，他们千鹤宗可真是流年不利！
其他修士也无意见，都与同门低声讨论了起来。那老道士环顾四周，顿了顿，又问：“不知雪庭道友与辉极真人，如何做想？”
“阿弥陀佛。”
谢灵钧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抬眼一望，便看见了之前在海底见过的好看小和尚。
此时灯火温软，印得那小和尚眉目具是慈悲。他宣了声佛号后便说：“客随主便，便听元真人安排。”
妖族那位衣饰华丽的辉极也道：“我们妖族也没那么麻烦，便同你们一道下去瞧瞧。”
谢灵钧此前基本一直守在器修莲台，便是开着飞庐做生意时，也极少向外观望。直至此时他才发现，原来天门大比竟来了如此多的人。
可话说来容易，此时天门刚起异变，现在入水也需万分小心。几位真人聊了几句，将各门各派的小修士劝回房后，才一同飞往山峰之上。
唯有雪庭和尚留在太素楼船之外，他看着谢灵钧的背影，突然客气地道：“谢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灵钧脚下一顿，他浑身痛得厉害，实在是不想动弹，便说：“小师傅有何想说的，便在此说了吧。”
雪庭和尚沉默地望着他。
谢灵钧自嘲一笑：“小师傅想说什么尽管说，此处没有外人。”
雪庭犹豫一瞬，他掐了个法诀才说道：“海底异变一起，天边景云大盛，随即烟消。小骆真人劈海之时，小僧发现海底怨气已消。谢老板在海底，可是做了什么？”
谢灵钧眨了眨眼，突然笑了：“我去海底做什么，先前已经说了。小师傅竟这般不信我。”
雪庭和尚却没管他讲什么，径自说道：“海底那条龙，可是没了？”
“……”谢灵钧震惊地看着他。
骆寅初叹了口气：“多谢雪庭道友避着旁人来询。此事还请道友代为保密。”
雪庭和尚摇了摇头：“小僧晓得。只是那龙……”
“你怎知下面是条龙？”谢灵钧轻声问。
雪庭定定看了他半晌，才低声道：“我宗典籍曾有记载，天门原是六虚界的一部分。当年无量劫起，天地突变。妖族与天道相抗，将世界打碎。当时的妖族圣地，亦在大战之中分崩离析……”
“小师父的意思是，天门是当初的妖族圣地？”谢灵钧按耐不住问道，“这又有何凭证？”
“小僧原也是不信的。”雪庭和尚轻叹口气，“但昨日景云突起，天门无神物出世，亦无人渡劫，又有谁人能激起这般天象？”
谢灵钧不明所以地看向骆寅初。骆寅初轻轻抚了抚他湿漉漉的头发：“虎啸而谷风生，龙举而景云属。”
雪庭点了点头：“现今的六虚界早已没有真龙……从古至今，出入能有这般天象相随的，唯有真龙。典籍记载，妖族圣地，便是当初古妖们的养魂之处。”
谢灵钧沉默半晌，方才笑道：“小师父料事如神，灵钧佩服。”
见他承认，雪庭连忙问道：“那条龙如何了？”
“消散了。”骆寅初答道。
雪庭一愣：“竟已经散了么？”他有些失魂落魄地朝谢骆二人作了个揖：“多有打扰，谢老板还请好生歇息。小僧便回我宗驻地了。”
他这般模样，反而让谢灵钧疑惑了：“他……这是怎么了？”
骆寅初垂下眼思索片刻，伸手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不用管他，我先送你回房。”
谢灵钧手忙脚乱地抓紧了骆寅初的肩膀，心里那点疑惑也就放下不提了。
他这次受伤颇重，但好歹离了海之后黄字陆陆陆虽然没影了，却将技能又给他恢复了。谢灵钧给自己挂上技能回血技能，当即感觉好了不少。
骆寅初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他将双剑停下，才走上前去将谢灵钧按在床上，又将被褥掖好，才问：“下面发生了何事，灵钧可与我说上一说？”
“你问我，我自是知无不言。”谢灵钧想了想，便细细与骆寅初讲明，只隐下了有关黄字陆陆陆的部分。
骆寅初安静地听着，末了问道：“当时从灵钧胸口透出的灵光，又是何物？”
谢灵钧摇了摇头，诚实地道：“这我也不知了。那时若不是你来，我恐怕就要葬身龙口了。”
“我感到送你的剑罡被激发，便猜测你遇到危险。”骆寅初轻叹口气，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谢灵钧的脸。手掌在空中悬停一瞬，却最后拍在了谢灵钧的肩上。
“这次赶上了，下次若是隔得远，又当如何？以后可莫要这般莽撞了。”
谢灵钧乖乖点头。
少年人的头发刚刚被烘干，还有些毛躁躁的乱翘着。刘海搭在额头上，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地晃。一双眼睛水光潋滟，眼眶还有些红，显得他格外的柔软。
看谢灵钧这般乖巧的模样，哪怕清楚知道他的意思是“我错了，我下次还敢”，骆寅初也和他生不起气来。只能又叹了口气，伸手将他的头发揉得更乱。
“之前送你的玉佩坏了，你好生歇息，明日我再送你一枚。”
谢灵钧想到那枚关键时刻炸开的玉佩，那条黑龙就是在那之后停下了动作。想到黑龙最后的模样，谢灵钧不知怎么又有些难受：“那条龙……它最后说你输了，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无量劫时，妖族全族应劫。古妖一族本应当在那个时候灭亡。可破碎的妖族圣地里却藏了一抹残魂在万载之后安然苏醒。”骆寅初低声道，“他那句话，或许是对天道说的。你别想了，睡吧。”
骆寅初坐在谢灵钧身边，看着力竭的友人陷入沉睡后，又在屋内设下几道阵法，才转身离开。
屋外唯余零星灯火。
骆寅初站在甲板边上，他垂眸看着暮色里沉沉的海面，轻轻捂住了心口。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而人遁其一。
古妖遁走的，当真是那抹残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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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钧这一睡，便睡了整整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