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2）（1 / 2）

两个互通心意的人会如何相处，叶瞻还有些不太清楚。都快到而立之年的两个人了，还和毛头小子一样，只能凭借无师自通的本领来慢慢摸索。

也说不上慢。

毕竟在顾昭言连续订了五天的花以后，叶瞻就黑着脸叫停了。小叶教授并不是脸皮薄，只是学生们的课余生活实在太无聊，成天讨论着老师的八卦。

流言从“叶老师的神秘追求者究竟是谁，99朵玫瑰你pick哪一个”到“研究所的金主追到了叶教授——世风日下，为资源献身太苦了”。

洗着试管、观察着培养皿的一众学生，每天都沉浸在对叶老师一举一动的解读中不可自拔。

叶瞻以“严重影响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为由让顾昭言收敛一点。离顾昭言说“好”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一个快递箱子被送到了叶瞻办公室门口。

寄件人，顾绍清。

忙完了一天的小叶教授好死不死在院长推门而入时打开了那个箱子，手一抖箱子就翻了，里头的东西滚了满地——红色的、蓝色的、绿色的小盒子都混杂着。

叶瞻努力维持着僵硬的笑容，生生逼退了院长大人的脚步。

“小叶啊，你先忙，不急，”走了两步的院长又回过头，斟酌着自己的用词，“那个，年轻人啊……我懂，就是纵欲过度，难免有些伤身。现在课题组压力大啊，还是要克制一点。”

门关了。

叶瞻瞟了一眼那一地的避孕套，面无表情地端起水杯，咽了一口水。

真是让人头疼。

嗡，手机传来振动。

顾绍清：叶教授收到我的惊喜了吗？

叶瞻动动手指，回复：谢谢，已分批转送给顾总和盛警官。

末了补充：加了你的名字。

顾绍清：……对不起，下次不敢了。

过了一会儿，顾昭言的电话打来：“……下课了吗？”

“嗯，结束了，今天想早点回去。”叶瞻温声道。

“好，我来接你。”

叶瞻从对方简短的话语中仍然感受到了喜悦。阿言呐，倒不是真的冷，就是克制惯了，高兴的时候不说高兴，生气的时候也不动声色。

好在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

叶瞻刚坐上副驾，顾昭言便伸手想替他拉上安全带。不经意间，手蹭到了叶瞻的下巴。顾昭言的动作顿了一下，迅速地拉过安全带，没说话。

叶瞻立即抓住了他的手：“怎么有点冷？”

顾昭言任由他抓着：“办公室温度低，没事。”

“快到冬天了，注意保暖啊。”叶瞻盯着他的眼睛，笑盈盈的。

“叶瞻，”顾昭言偏过头不看他，“你最近越来越啰嗦了。”

叶瞻假怒：“那我不说了。”

他说着，想抽回手，不料顾昭言却反过来紧紧地握住了他。

“说笑，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顾昭言的眼睛眨了一下，狭长的凤目里映着叶瞻的脸。

“……”叶瞻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不知是不是车里温度太高，或者车里的木调香水太过浓郁，他的耳朵有点发烫，只想打开车窗再吹一下冷风。

车驶上了路，却不是叶瞻熟悉的方向。

“我们去哪儿？”

“等下你就知道了。”顾昭言答。

夕阳落在远方的山峦上时，他们抵达了瑚城郊外的一处隐蔽的墓园。

此时是秋风萧瑟，目之所及是一片灰色伴之金黄的落叶。脚踩在上面，会听见叶子折碎去的声音。

墓园里几乎无人，高大的树木仿佛一片天然屏障，将此处化为安宁之所。落叶在每一座坟头堆积，让人难以分辨来去的路。

顾昭言走在前方，叶瞻跟在他的身后，跨过了三个路口，左转二十米，才停留在了一处墓碑跟前。

顾远赫的墓。

这里大概是顾家的墓园。

二人安静地站在那里，直到叶瞻轻声道：“我昨晚梦见顾爷爷了，梦到他和我爷爷奶奶坐在一起打牌。”

“然后呢？”

“我问他们，你们过得好吗？顾爷爷说，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叶瞻声音轻缓。

沉默了一会儿，顾昭言才开口道：“爷爷生前一直念着你。他一直都觉得，是自己害了你。得知你还活着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

在经历了混沌一役后，顾远赫的身体已经很差了。短短一年内，第三调查局的所有事物都转交给了袁希承暂代，而顾昭言也被迫开始接手万物集团的经营管理。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曾经顶天立地的老爷子即将灯枯油尽、去往另一个世界了。而一些早已在暗中盯着的眼睛蠢蠢欲动。随后两年间，顾远赫身边的亲信都以最快的速度成长了起来。

谁都不知道这些人经历了什么。但是他们结成了紧密的联盟，在风雨欲来之时稳住了御灵界，让每一个可能的危机都烟消云散。

那一整个过程太难了。

尤其对于当时的顾昭言来说。他几乎是被迫着长出了刺，在短短五年间，就已能在万物集团独当一面。

叶瞻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以后有我在，爷爷会放心的。”

顾昭言眼睛里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只一句：“他能见到你活着，就已经很开心了。”

叶瞻不再看他，而是站在老爷子的墓碑前，对着那块冰冷的石板坚定道：“爷爷，我回来了。从今以后，我和阿言都不会再分开了。我很爱他，您应该早就知道了。”

顾昭言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