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二)(1 / 2)
七月的雨总是说来就来,乌云乘着风飘到京城附近,在雨中穿行的鸟受着雨滴的残酷击打,湿了羽翼,死一般的落到地上,在泥水里扑腾着翅膀。流放的人跟在监送的小吏后面走着,在出京的路上,雨下得大了,监送的小吏终于找到一处破庙,纷纷跑进去躲雨,还好这破庙够大,流放犯们也尽数进了庙。
那些小吏就地捡了些茅草,找几块还算不太湿的木头,点起一堆火,围坐在一堆。雨一直下着,不仅下得大,短时间内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护送的小吏正围着火堆说些闲话,却听见庙外传来一阵走得很急的脚步声。那些小吏纷纷抬头向庙外望去,只见在大雨里隐隐出现以大一小两个身影,待他们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妇人同他的儿子。他们跑进庙里,那妇人穿着一身麻布衣裳,早已被大雨打湿,头发在奔跑的途中变得散乱,看着很是狼狈。小男孩也好不到哪去,全身湿透,嘴里还哈着热气。
小吏们看了这娘俩一眼,不做声,又继续回过头闲聊。但那妇人却开口喊道:“这位官爷”
其中一个小吏转过身,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那妇人又继续说:“我想找一个人。”
那小吏抬头打量这母子一番,才继续说:“找谁?”
“文,文夫人。”那妇人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微微发抖,有些害怕似的,不敢盯着那些人看,一旁的男孩站在他母亲身前,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那小吏细细打量他们之后觉得没什么威胁,收了眼神又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们扔下一句“我可不知道这有没有什么文夫人,你自己进去找吧。”说罢就彻底不理那对母子,继续与他的同伴聊天。
妇人有些无奈只好带着儿子进庙中一个一个地看。他们找了许久,才终于在这庙里的石象后面找到抱着两个女儿的文吟眉。文吟眉闭着眼睛,脸色有些差,想来是这些日子在流放的路上有些过度劳累,今日有淋了雨,难得可以歇脚便昏睡了过去。她身边两个女儿由她抱着,也都靠着她的肩睡。
那妇人见到这个情景,眼里就立马有泪水涌出来。她跪下身去,握住文吟眉的手,轻声唤道:“夫人。”文吟眉似是被她这一举动弄醒,缓缓睁开眼,定睛一看,认清了来者,脸上浮现出惊讶,张□□道:“木真。”
妇人应了一声,将文吟眉的手握得更紧,几乎要哭出来。文吟眉的两个女儿也都醒来,对着面前两人惊喜地叫道:“真姨,原哥哥!”
“你来这儿做什么?”文吟眉柔声问道,又缓缓抬手将木真脸上凌乱的发丝理了理。
“我知夫人你要被流放入北境,特地来送送夫人,我与原儿也要北上去投靠戚,愿与夫人同行。”木真抓着文吟眉的手,说地字字恳切。
文吟眉很是感动,眼里泪光浮动,有反握住木真的手说:“同我们一道走,我只怕苦了你和原儿。”
“不苦,当初夫人将我与才两岁的原儿带回府中,蒙夫人不嫌弃,留了我们五年,让我与原儿有个安身之所,不受那颠沛流离之苦。我们承了夫人大恩,如今只愿能同夫人再走一道。”文吟眉听了木真这话,心里涌出一股暖意,自他们是三日前遭罪,以往同他们交好的那些人都对他们一家唯恐避之不及,而现在木真不过是他们以前的侍女竟然愿意同她们共苦,怎能不叫她感动,文吟眉望着木真,轻轻的一点头,木真才终于展露笑容,起身便带着木胥原又向那几个小吏走去。
木真走到那些小吏面前,带着木胥原就跪下去,道了声:“官爷。”
那些人聊天又被打断,似乎有些不耐烦“你人找到了没有,弄完了就快走!”
木真又抬起头盯着他们说:“官爷,民妇愿跟着这流放的队伍走一道,这里面有一位是民妇的恩人,民妇想送她一送,当是报恩。”
那些小吏听了都有些诧异,其中一个笑道:“从来只有流放途中想逃的,倒还没见过有哪个主动想入这流放队伍的。”
木真又从袖中掏出一串铜钱,双手奉到那些小吏面前,说:“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那人笑着拿过钱,在手中掂量几下,对木真说:“你愿意跟就跟吧,不过你们两个可不给管饭啊。”那人说完就转回身不管他们,木真道声谢就又急急忙忙跑回文吟眉那里。
过了许久,雨终于下得小些,那些小吏拍拍身上的灰,嚷道:“都起来啦,走了,走了。”许多人都缓缓站起身子,待清点完毕他们就又继续开始赶路。
文吟眉与木真两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走,难免走得慢些,被安排走在队伍最后,后面还有一个小吏看着。他们此时已走了三日,刚好走到京城北面的北石山。这北石山在开春的时候糟了火灾,好大一片林子都被火给烧掉,现在是光秃秃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