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往红山（4）（1 / 2）

见状，沉香忙收刀撤手，全然不顾尖刀带回的天地灵气冲进她的体内，毁伤了她几条经脉。体内有血气翻涌上来，被她强行咽了回去。她自己受伤不要紧，但不能伤到青大人。

街亭内的天地灵气复归平静，青争凝眉看向沉香，看着看着，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你方才，用了几分力气？”

“三分。”沉香未敢对青争有丝毫隐瞒，眼中满是澄净。

“很好。”青争略带激赏地看着她。能以三分气力，在天地灵气的剧烈波动中如此挥刀，别说是一个废灵根的普通女子，便是连筑基或是金丹期的修士都未必能做到。

她知道沉香以前接受过很严苛的训练，却从未查探过她的本事。如今看来，以她这身形步法，与对天地灵气的感应相结合，自保应是无虞。那么，她或许可以让她帮忙。

“沉香，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想好了再答复我。”

“青大人……要做什么？”沉香垂眼看着地面，她其实想说，青大人但有驱使，她定拼上浑身解数，在所不辞。

这样的信念，自青争将她和二莫带出那间牙行开始，就已在她的心中扎了根，逐渐枝繁叶茂。

青争摸了摸挂在腰间的如意囊，从中拿出了一大包灵石和一大袋银钱，沉甸甸的，递给她：“这里是一些灵石和金银，足够你和二莫生活很长时间。”

沉香困惑又紧张：“青大人这是何意？”

“沉香，我此去红山，一切都是未知，能不能有命回来还不知道。”青争沉声说着，“所以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和二莫，你们二人留在红山外面与我传递消息。若是我真遭遇不测，人出不来，消息能传出来，你们就帮我最后传递一次消息，完成我的遗愿——”

“不会的！青大人，您是青大人，是我的青主，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沉香惊恐万状，她怎么也没想到青争要与她说的，会是这些。

青争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若是我能安然的活着，也需要红山外面有一双眼睛，帮我看着这个世间。这就是我想让你做的事，你，愿意吗？”

沉香攥着钱袋的手一紧：“这些钱，也有给二莫的？”她倒是愿意为青大人做任何事，只是二莫，她们的仆役文书已毁，二莫理应有自己的选择。

“他我还没问，先问问你。”青争站在街边这有些古旧的亭子里，看外面墙头上的积雪，“沉香，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有种不真实感，总觉得这个世界是假的，是一场梦。我醒来之后就会发现，自己早已是个死人。”

“这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啊！”沉香捉住她的手，“不信你摸摸我？我是真实的，活的。大人您，为何会有这样的疑问？”

青争感到沉香的手里都是薄汗，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安抚她的心绪。

“没什么，就是有时候会这样想。”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还是暂时不与人说，青争轻轻笑了笑，“你当然是真实的，这世界也是。”

在红山界，女子可以修习法术，而男子不能。青争一直以为，这里与桃园相比，会是个仙境，一路走来，却发现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我一直觉得，红山界是女子的乐园，我喜欢这里。只要我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这世上的伤天害理之事就不会找上我，而红山也可以长久的存在下去。可是迁徙，劳役，屠杀，每一样都令人寒心。”

“大人是贵女，能修炼，有能参加红山考的身份，觉得红山是乐园很正常。可像我这样的人，从不觉得红山有多美好。我对这世界，一点都喜欢不起来。”沉香听起来有些委屈。

青争将她鬓角支棱出的发捋到耳后，看进她的眼：“那是因为，你没见过真正黑暗的世界。”

“真正黑暗的世界？在哪？青大人的梦里？”沉香抿着嘴笑了一下。

“你这调皮鬼儿——”青争假意嗔怪，接着说，“我也希望那只是一场梦。我对这世界有太多疏离，直到刚才，那女子的尖刀距离我的脖颈只有寸许，生死之间我才明白，这世界与我早已建立起了许多联系，不是我想切断就能切断的。”

就像沉香说的，因为她有着贵女的身份，所以这个世界才对她温柔以待。更因为她能参加红山考，所以今天才会站在这里，并且遭到了流民的暗杀。也因为，这世上的人，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留着鲜红血液的人，纵使红山尽是冰雪，但那些活生生的人，是热的。

“我得做点什么，沉香，红山界需要一些改变。”青争看了看左右空旷的街巷，“我把自己看得太高，总以为自己是局外人，实际上，却早已在局内。命运，总要握在自己的手里。”

“青大人，我愿意。”沉香躬身行礼，“我愿意为你留下来。”

“谢谢你，沉香。”青争伸出手，轻轻抱了抱她。随即，一道由灵石摆出的疗伤阵法，将沉香包裹其中。

红山不是什么乐园，红山只是红山。青争想，她所喜欢的，大概只是性别带来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