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1 / 2)
醒来之时,依旧手脚镣铐,绑在刑架上。
离人晕了醒,醒了晕,她不知白日与黑夜,不知过去了多少天,抑或连一天都未曾消逝。
她无力垂着头,连撑开眼皮都觉得困难,若她死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再见他最后一面了。
有一庞然影子走近,离人知道那是刑吏,皮鞭在他手中好整以暇地拍来拍去,那皮鞭最终还是要落在她身上的。她闭上眼睛,等待新一轮的毒打。
耳边开始传来鞭子甩在半空中的声音,不过鞭子还未落下之时,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那扇厚重的铁门哄然倒地,灰尘四起。
刑房有那么一刻的凝滞。
离人察觉到什么,猛然抬头看去,一袭黑衣手握宝剑,赫然出现在倒下的门前。或许是来得急,他胸口起伏,墨发微漾,深邃的眸子含着滔滔怒气,隐忍不发。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盛怒。
为了她。
她想叫他,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唇,才发现根本就叫不出声,她真的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刑吏们终于反映过来了,他们常年呆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哪知道萧王长什么模样儿,只知道这个人是要来劫囚的,于是抄起家伙喊杀着朝他冲过去。
秦言墨薄唇一抿,轻鸿剑出鞘,身体瞬移,只见几道白光闪过,他赫然已经站在了离人跟前,身后的刑吏们如雕塑般忽然定住,尔后一一倒下,不省人事。
哐当几声响,手脚的镣铐纷纷松开掉落,离人顿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整个人往前慢慢倾倒。她没有继续倒了下去,一个厚实的怀抱接住了她,她趴在他的怀中,闻着他身上传来的熟悉的气息,感受着他的温暖,无比安心。
他终于来了,她知道他会来的。就如以往般,她有危险了,他总是会出现的。
怀里的人儿奄奄一息,浑身遍布血痕,新的旧的,交错叠加。这一条条的血痕犹如一刀刀割在他身上的一样,秦言墨心疼地恨不得把这里的人屠杀殆尽,可是不能,他只是点了他们穴道,让他们昏睡过去。
他们只是奉命行事,真正下重手的,是那坐在龙位上的人。
他到底是来迟了。
久不见的思念加上她此刻的伤弱,他想用力将她抱在怀中,可是不敢,生怕把她弄痛了,但终究是要将她抱出去的,于是心一狠,将她打横抱起,他明显感到她在他怀中颤了颤。
离人缩在他怀中,艰难抬抬眼眸,望着他那俊朗的侧脸,扯出了一丝微笑。有他在,她总是安心的。他说:“我们走。”
牢狱外,异动非常。出来之时,西边一片彤云灿灿,染红了半边天,那是她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一次落霞,无比地绚丽繁华。
两派人马正在对峙,剑拔弩张。监狱的巡逻守卫,正将西狱大门团团围住;孟高越和白于飞持刀剑护在门口,不让守卫靠近。秦言墨抱着离人一出来,两人立即后退到他身旁,不让守卫近他半分。
秦言墨冷沉无声,冷峻的面容线条绷紧,无视任何人,抱着怀里的人径直走了出去。碍于他的身份与这般慑人的气势,守卫随着他一步一步朝前走而一步步后腿,锋芒指向他,却无人敢上前动手。
白于飞见到奄奄一息的离人,全身滞了滞,这些人可真敢下手!他真的怒了,手中的天雪剑也热烫起来,欲让拦在他面前的这群人一人吃一剑,好让他们也感受其中滋味。奈何这帮胆小鬼,根本就不敢动手。想现在的情形,他也的确不能把事情弄大,将离人带出去才是头等大事,于是他忍了。
一步一步向前,那么从容,波澜不惊。秦言墨脚步突然定住,阴冷的目光往前一扫,守卫脊背冒寒气,身体皆往后倾了倾。而他低眉望向怀中的人儿时,目光柔和,却也蕴含了一份焦灼。不知何时,她又闭目昏沉了过去。他转眸右边看去,旁边已是护城河,再看一眼离人,他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沉思。
片刻,守卫们只觉眼前有一物晃过,回过神来之时,发现原来是萧王抱着囚犯施展轻功跃起,穿过护城河飞掠而去。
很快,消息传回了皇宫。
正是用晚膳的时辰,因为这两日皇宫发生的事儿繁了些,太后心疼儿子,生怕他过于忧烦不欲进食,于是破天荒摆驾养心殿与皇上一同用晚膳。
一块烧子鹅肉落在面前的碗中,秦亦昕转头看去,母后正慈祥看着他:“这是你最爱吃的肉,多吃一些。”他确实没有什么胃口,不过是母后亲自给他夹的菜,他当然不能拂她意。
太后微笑着看他吃,忽然叹了叹:“哀家也是万万没想到,离人姑娘看起来心地善良,医术又好,怎地就藏着如此狠毒的心思,真让哀家痛心万分。哀家还曾想收她为干女儿,封为长公主,她拒绝地干脆,哀家当初还不解,发生了这些事之后,哀家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她分明就是想咱们宫室不好过。”
“如此不知感恩,深不可测,朕一点都没有白白对她用刑。”
太后拍拍秦亦昕的手背,安慰他消气,“哎,你看哀家就是糊涂了,怎么就说起这些,看来真是老了。哎,不说这些了,今晚哀家就好好陪皇上用膳。”话说到这,她漫上豁朗的笑,将鱼翅清汤推到秦亦昕面前,“皇上,定要给哀家多吃些。”她也亲自持箸夹菜吃起来。
这时,徐通神色紧张地进来,将西狱发生的事一一传达。秦亦昕一听,重重放下手中的汤碗,腾地站起身:“好啊,秦言墨,当真不把朕放在眼里了,都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劫囚了。”他本来就怀疑萧王才是幕后谋划者,现在还胆大包天,明目张胆地劫囚,这不是明摆着他脱不了干系,他气得顾及不了太多,当即下旨派人将他擒拿起来。
“慢着。”
是太后的金口,走到门口的徐通停了脚步,恭敬地回身,为难地看着皇上。
太后徐徐放下玉箸,不急不缓地接过闵容递过来的软绸帕擦了擦嘴,才转头去看秦亦昕,一副优雅端庄。“皇上,你听哀家说。”
秦亦昕以为她又要劝他不要意气用事,他气呼呼着道:“母后,您别再劝朕,若朕再让他任意为之,朕的脸面何存?”
太后神色不动,挥退了服侍的宫女太监,留下了徐通。“皇上,你认为萧王这次犯了何罪?”秦亦昕和徐总管愣了愣,不解地望着她,却见她神色一敛,“萧王自持对朝廷有功,公然藐视皇权,分明就是有了反逆之心。”
反逆之心!方唐之之事历历在目,秦亦昕顿时遍体生凉,“母后,您认为该如何?”
“萧王此次在天子眼皮底下劫囚,尤其那还是一个想谋害怀有身孕的皇后的重犯,那么还有什么是他不敢造次的?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这等无视朝廷律例,跟反叛朝廷有何区别?纵他对朝廷有功,也是罪不可赦。哀家认为皇上有任何理由收回他手上的兵权!”
这回秦亦昕是彻底被惊住了。
他不由想起当初放萧王离京之时,母后准他开府设军,而且前不久母后才劝他不要轻举妄动,不能逆萧王的鳞,突然这态度的转变,让他一时无法反应过来。“母、母后,这......萧王拥有十万精兵,若他不交出兵权且起兵,朕如何抵挡了得?”
“皇权至高无上,臣子都应以天子唯首是瞻。萧王若抗旨不交出兵权,那他那颗反逆之心更是昭昭然。此时皇上出兵讨伐,则是为了肃清朝廷逆臣贼子,名正言顺,如若他起兵,则是反叛朝廷,就算他有千般理由,也是出师无名,为天下人不耻,天下人的心都顺归皇上。”
徐通听得冷汗涔涔,秦亦昕陷入沉思,一个没有了十万精兵的萧王,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也就完全除去了朝廷威胁。“这的确是一个讨伐萧王的机会,只是......”他看向太后,似乎想寻求些安定,“朕应该如何做?”
“暗中调兵遣将。”太后的声音再响起,掷地有声。秦亦墨此时此刻才恍然发觉,他母后的身上有一股非常寻常的睿智,镇定如上阵杀敌的男儿。“暗中从边关调五万兵力回京,驻扎在京都远郊,再与黎运大将军手中的一支兵力接应,他在明我在暗,胜负不由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