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1 / 2)
接近子时,凤仪宫的这场风波才平息下来。
离人辗转反侧,胡境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说:“每当后宫妃子有孕,几乎都要上演一次宫心计,每次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受到牵连,这次,又是历史又要重演了。”
这些话是出了凤仪宫之后,趁左右无人之时,他对她说的。他的声音淡然,仿佛这些事于他而言已经司空见惯,没什么大不了了。
离人叹了叹,这宫中当真处处充满阴谋算计。她虽觉得事情隐隐些蹊跷,但事情显然已经水落石出,她也便不再多想。
只是她没想到,被她抛诸脑后的凝甘寺扫地僧的话正一一灵验。
刚到卯时,皇宫尚沉浸在黎明前昏暗的沉寂中,长华宫那扇朱红大门被敲响了,离人睡得昏昏沉沉,只觉得吵耳,以为是在梦中。直到她唯一的使唤宫女急急冲入她寝室,“姑娘,姑娘,您醒醒,不好了,有人......”
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传进耳朵,宫女睁大眼睛惊恐看去,两队穿着铠甲执刀的人已经聚在寝室门外,阵势浩大,来者不善,宫女吓得面如土色,下面的话在也说不出来。
离人迷迷糊糊撑身而起,看到宫女在床边呆着发怔,她刚要问话,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她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过来。
来人是皇宫禁卫队,只听命于皇上的禁卫队。
其中为首者依旧是郝后况,禁卫统领。他走向队伍前面,大声宣道:“臣奉命皇上之命,将罪人离人捉拿入狱。”
冰冷无情的声音,一字一顿都像是重锤敲在离人的身上,她赤足走出,紧盯着郝后况,“我犯了何罪?”
“暗中谋划并伙同兰妃谋害皇后。”
这个罪名犹如一阵晴天霹雳,离人木然地后腿了几步,脑子一片空白。直到自己被反手押走了,才想起辩解几句:“不,我没有。”
可,多苍白无力。
离人无力瘫在地上,借着监狱高高的窗口投入的一束微弱的光,她动也不动地望着上了粗重铁锁的牢门,目光如一潭死水。
监狱很潮湿,地上散乱地铺着稻草,一股浓浓的霉味直入鼻腔,让人不敢大口呼吸。
她被押出皇宫朝着牢狱而来之时,东边的天空已露鱼肚白,天渐渐亮了起来,只是进入这牢狱仿佛一下子又进入了黑夜,若不是这一口高窗,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死寂。
“西狱”这二字她被押进来时看得清清楚楚,浮雕黑字,泛着一股诡异冷沉的光。
“离人姑娘,老夫知道你在宫中和皇后熟络,但你在宫中身份特殊,日后可要多加小心,免得被他人平白栽赃。这后宫之中,处处是阴谋陷阱,一不小心就栽了进去。”
离人想起了胡境年对她的叮嘱,不过几个时辰,就被他言中了。多么荒唐的事,荒唐到她以为这是一场玩笑。
她努力去想,努力去想,到底是谁要让她平白蒙冤,她怎么就成了幕后黑手。突然她脑袋一轰,难道因为护子佛珠?
是她送给皇后的护子佛珠!
这时,响起了开锁开门声,离人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随着脚步声的走进,有三个狱卒站在了关她的牢狱外。
三狱卒面无表情,二话不说,开门将离人押着就走。无论离人如何询问要把她押到哪里去,那三人就是紧闭牙关,半句也不说。很快,她被二人一个用力推,踉跄进了一个点燃着火把的昏暗房间。
刑房。
五花八门的刑具充斥整个房间,在晃动的火光之下,黑影憧憧;中间还有一大盆木炭烧的灼热,炽红的光散发出噬血的诡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旧夹杂的血腥味,恐怖森森。五大三粗的刑吏如索命的无常,漠然无情地盯着她。
饶是离人经历过几回生死,到底是姑娘家,面对如此场景,她怕了,遍体生凉,她控制不住自己往后退,孰料身后传来皮鞭划破空气的声音,啪一声脆响,鞭子甩在她后背。离人惨叫一声,瞬间倾倒在地,后背一道血痕显露,火辣辣的痛感蔓延。
离人咬牙忍住,抬起头盯着刑吏,一字一顿:“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没做。”
皮鞭再次落下来,如雨点般密密得甩在她身上,离人仿佛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疼得几乎不能呼吸,她想她后背已经被血染得不能看了吧。
在她疼得几乎失去意识之前,那鞭子终于收了,而她已经没有力气抬头去看刑吏了。“我没有害皇后。”咬牙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仅有的一点力气。她怎么会害皇后呢,她希望宫中唯一好好的人就是皇后了。
没有人听她说的,也没有任何人回她话。刑吏就像是负责惩罚罪恶的正义之人,而她就是那任人摆布的罪大恶极之人。意识有些模糊,离人微微笑了,其实昏过去挺好的,最起码会忘了痛。不料一盆冰冷的水泼下,伤口沾上了水之后叠上了一层针扎刺痛,痛上加痛刺激地她瞬间清明。
她被两双粗糙有力的大手从地上拖起,拖到刑架下,双腕双脚铐到两边的架子上。她努力撑开眼皮,两刑吏站在她面前,笑容阴冷,手里拿着拶指刑具。
离人睁大眼睛,惊恐摇着头,“不,不可以这样,我是冤枉的......啊......”
十指连心,痛得撕心裂肺,痛得不能自已,唯有惨叫连连。
她浑身都在冒汗,冷汗几乎是顺着她的每个毛孔往外流。渐渐地,十指痛得麻木,嘴角开始淌血,混着冷汗蜿蜒而下,点点滴滴,染红了前襟,鲜红刺目。
她身上穿的依旧是昨晚穿的素色睡袍,尚未来得及换下,靴子也尚未来得及穿上,她就被关押进了牢狱。
压骨扯肉,鲜血淋漓,加上后背刚受过鞭刑的疼痛,终究熬不住折磨,离人晕了过去。
醒来之时,已经身在黑暗的牢房,离人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白天黑夜,浑身的疼让她没有任何力气去追究这个答案。空气依旧弥漫着一股霉味夹杂着一股血腥味,无比呛鼻,离人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得胸口翻滚。
她想喝水,苍白干裂的嘴唇让她非常渴望喝水。在那扇高窗投进来的微弱光芒下,有一碗水放在了牢外,泛着幽幽的光。已经站不起来,只有用手臂撑着自己爬了过去,肿胀肉绽的手指稍微一张一伸就痛得她无法呼吸,她咬牙伸长手臂,将碗一点一点地往牢里推进,她小心翼翼,生怕把碗里的水弄翻了或者洒了出去。
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水推进牢里,推到自己面前,她迫不及待地就要低头去喝,唇刚碰到碗,她警惕地停了停,鼻子凑近水嗅了几嗅,才放心喝了起来。
喝完水,慢慢吐了一口气,便动也不动地趴着。此时此刻,她头发凌乱,衣衫破烂,满身血痕污垢,无比凄凉落魄。
突然她低声啜泣起来,泣声飘荡在昏暗的牢房中,哀哀凄凄。
“哭没用,没谁能救得了你。”
是讽笑的声音,离人抬抬眼皮望着出现的狱卒们,“你们又要做什么?”
“皇上命令,继续喂你吃刑罚。”
她又被拖到刑房,铐在刑架上,这次是鞭子沾盐水的毒打,旧伤上又添新伤,鲜血滴滴,在地上绽放妖冶。
更甚几倍的疼痛,一会儿就让她失去了知觉,再次被冰凉的水泼醒,她面前多了一个人,一道明黄的身影。
他居高临下,眼有蔑视,怒而不发:“朕自认待你不薄,皇后与你交情亦不浅,你为何要谋害她和朕的皇儿?”
他原本以为从兰妃的寝宫搜出青引汁,就一切真相大白,事情也得已平息。岂料被关进冷宫的兰妃如疯了般,不停说是离人谋划了这一切,她因为妒忌皇后,才一时糊涂听信她谗言与她同谋谋害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