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1 / 2）

上官红衣当然知道他是何人，他就是方唐之口中的年轻人，韬无以。她曾经也暗中查明，他是方唐之唯一的儿子。

方唐之这颗人头还是要呈给皇帝过目的。上官红衣吩咐士兵拾起方唐之的人头，余光再冷冷扫一眼神情悲痛的韬无以，提剑转身离去。

他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当年上官家八十三口人活生生在她面前被砍下头颅，无论老幼，其中就有她的祖父，父亲母亲，弟弟妹妹......那一片血红，她至今都无法忘......

“爷爷，爹娘，弟弟妹妹，以及各位叔婶，我已经替你们报了仇，请你们安息。”剑横放在地上，上官红衣双膝跪地，抓了一把细沙横洒在面前。有风带走了一些更细的沙，飘向了那幽幽的空谷。

天很蓝，风很清。

上官红衣站起身，眼睛远处望去，眼角一滴泪。

有些往事，时间越久越清晰，越无法忘记......

她祖父上官执向来严厉刻板，不易亲近，给谁都没有好脸色，甚至包括她温性子的爹爹上官楚和。祖父中年得子，他爹是他唯一的血脉，奈何他爹资质平平，最不讨他欢心。

她有一位弟弟一位妹妹，偏偏祖父对她疼爱有加，每每在她面前，生的气再大，也能瞬间化解成慈祥的笑。他说她最对他脾性。

她从小聪明颖悟，自幼好学，小小年纪已能与祖父探讨天下事，甚至在处理朝廷事务上，她也能提出一二与众不同的意见来。祖父每每怜惜她是女儿身，如果是男儿，朝廷又多了一位栋梁之材。

一日，先皇在御花园设宴，她把祖父缠得无奈，只好把她一同带入宫中赴宴，她并不喜欢宴席上那些虚套，便偷偷溜出御花园，七拐八弯地来到一处偏殿，一片余晖中，她便见到了一位身着华衣的少年在花间执剑起舞。

此时她已经是豆蔻年华，落得亭亭玉立，一袭红衣偏让万花失了颜色。他见到她显然也吃了一惊，收了剑别在身后，隔着蓬蓬花树与她对望，晚风徐徐，花香撩人。

他虽是少年模样，身上却有着不平凡的气度。她正想问他是谁，他却是漠然转身，那翩翩衣袂渐隐入花树中。

从此后，那少年的模样便镌刻在她心中。

后来先皇驾崩，新皇登基，一朝君主一朝臣，朝廷的文武百官发生更迭，祖父成了三朝元老，地位依旧稳如磐石。但至此后，他每次上朝归来，都忍不住长长叹息。她不解，祖父无奈道：“新君无能，外戚干政，这天下要大乱矣。”

她从祖父的只言片语中窥知，原来祖父一直欣赏二皇子有文韬有武略，认为这才是一国之君该具有的才能，奈何朝廷风云变幻，世事不遂人愿。

祖父所说的天下没有大乱，他们上官家却一夕之间惨遭灭门。

在一个深夜，大家尚在沉睡中，突然一大队士兵破门而入，为首者就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国舅方唐之。他言之凿凿，说祖父擅自调动禁卫兵，勾结外部势力，图谋造反，最后以一个谋逆之罪安在祖父身上，上官家被抄，八十四口人锒铛入狱，等待明日午时三刻砍首。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片的血红......

那已经是寒冬十二月，大雪纷飞，天地一片素白。他们身穿单薄囚衣，手缠麻绳，赤足踏雪，那是一种刀割般的冷。然而死亡笼罩着大家，早就失去了冷的知觉。

他们就这样被押去了刑场。

牢房通往刑场的路很长，两边高高的城墙遮蔽了广阔的天地，像极了一个牢笼，只有风雪呼啸。

弟弟妹妹年纪尚小，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了，不停在哭，不停喊着要回家。祖父严厉喝训，说上官家不允许懦弱存在，就算是死，也要挺直脊梁地死。

经过宫门时，不少百姓顶寒冒雪前来为上官家喊冤，这些百姓皆受过祖父的恩惠帮助，祖父是他们的大恩人。兵卒喝令百姓让开，怒气汹汹的百姓却是蜂拥过去与兵卒扭打在一起，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就是这个时候，她趁机逃了出来，她拼命跑，拼命跑，无目的地跑，飞雪迷蒙，天地一片苍茫。

但她终究还是被发现逃跑了，两位兵卒追了过来，在京都的郊林里，她实在跑不动了，跌倒在雪地里。她双手被麻绳捆绑住，挣扎不起来，眼睁睁看着两位兵卒来到跟前。见四处无人，一个摸着下巴猥琐笑道：“这妞脸蛋儿长得不错，还是个雏儿，就这样押回去砍头了可惜，不如，咱们兄弟两先享受享受？”

她恐惧喊着救命。另一个嘻嘻笑道：“还救什么命？你本来就是一个将死之人，让你死前享受一把销魂滋味，算是便宜你了。”

她前往刑场之时，走向死亡之路时，都没有一丝惧怕，可现在从头到尾，彻彻底底渗透着无助与恐惧。与其如此，还不如不逃跑。

就在两人的手向她衣服伸来之时，两人突然应声而倒，不省人事。她尚未从迷惘恐惧中回过神来，一辆华贵的车辇驰近停住，驭夫跳下扶起了她，解开她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