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1 / 2）

暮色阴沉，呼啸的北风夹着雪花重重袭来，寒冷刺骨。郊外野林里，六匹骏马在风雪中低声嘶鸣。旁边是一座破旧小屋，里面有六个人正围着火堆，手握酒坛，默默喝着。

昏黄的火光映出六人凝重的神情，这六人正是当日捉拿方唐之一行，近两月的奔波搜寻，已让他们疲惫不堪。

其中一人仰头猛灌了一大口酒，咕噜咽下去后，借着酒劲壮胆开口：“郝统领，不如咱们就此回去向圣上请罪吧。”

众人的动作一滞，目光纷纷转向郝后况，他干唇紧抿，神色难明，深眸里有火光在跳跃。

一时静默无声，偶有火堆爆出毕啵声响，外面风雪依旧。

他们都知道，对于一向自信且自傲的郝统领来说，这是一个难以磨灭的耻辱。

他们一行共十六人，受皇上圣旨缉拿方唐之归案，本来轻而易举可将他以及同谋瓮中捉鳖，奈何他们过于轻视对手，认为二人已经是囊中之物，不必急于一时。一路上看着曾经权势滔天的方唐之逃亡落魄的模样，也给了他们带来不少乐趣，不料最后时刻半路杀出一个陈咬金，且身手了得，有备而来，一下子挑翻了半数人，助方唐之冲出重围，顺利逃脱，让他们全盘落空。

这是大家都始料不及的，不但人捉不到，且还损失了十名人员，让他们悔不当初。方唐之到底有多少同谋，到底谁在助他一臂之力？这些他们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只知道如今沦落到这般窘迫下场，全都是因他们过于轻视敌手引起。

他们早就应该想到，方唐之能从西狱从皇上的眼皮底下逃走，绝对不是泛泛之流。如今他们再一次看着方唐之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且让其同谋负伤逃跑，何其不让恼怒？可也束手无策。

一开始，他们心中尚存着一丝希望，乔装打扮加上贿赂混入乌蒙国，他们暗中搜寻了近两个月，但一无所获。后来听闻指挥史元狄纳凭高人指点，一夕跃为朝廷重臣，他们嗅出不平常，为何偏偏是方唐之逃入乌蒙国期间发生的事？那个高人是谁？一开始元狄纳的将军府有重兵把守，难以接近，终于趁守兵减少之际潜入一探究竟，除了元狄纳整日沉湎酒色，哪有什么高人？

数九隆冬，大雪纷飞，他们亦冷亦疲惫，任务的失败让他们面容沉重。他们在京都皆有老有小，不可能逃跑，更不可能一直无果搜寻下去。迟早一天，他们都是要回去向皇上复命。而皇上对方唐之恨之入骨，他们失败回去......

郝后况身为皇上信任的禁卫统领，深知这次任务的重要性，结果他功亏一篑，成了奇耻大辱，更重要的是，他和这些出生入死的属下皆有可能命丧于皇上的盛怒之下。或许以往的功绩确实让他过于狂妄自负了，才有如今的落魄。

他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他确实心有不甘，事到如今......默默灌了一口酒，郝后况知道，这些看他的面孔中，有迷茫，有苦涩，有迫切，亦有希翼，可无论怎么看都褪去了生气，死气沉沉。

回去请罪，是他们的心声。

仿佛过去了好久好久，他喝掉最后一滴酒，把酒坛往火堆丢去，倏然窜起一束火苗，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燃灰星子。

他站了起来，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下定决心，重重吐出了一个字：“走。”

话音刚落，连续几声破碎的声音响起，其余五人纷纷扔掉手中酒坛，把自己裹实，灭火步出旧屋，跨马迎雪，奔向来时路。

朝堂上，大臣们两列排开，皆垂首默默，诚惶诚恐。

秦亦昕面色铁青，下颚线条抽紧，拳头紧握，一步一步从龙椅上走下来，郝后况就跪在他面前。

抬起脚，毫无不留情把他踹翻一旁，“一群饭桶，朕要你们何用！那个方唐之到底是不是长了翅膀，三番两次让他从朕的眼皮底下逃走？朕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奈何不了一个人，你们实在让朕太失望。”

大家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方唐之是圣上的痛处，谁都知道，话中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谁敢在这节骨眼上大放厥词？

不过有一个人敢，那就是周顾文，他向前一步，拱手道：“皇上，请容臣请教郝统领一两个问题。”

秦亦昕心中的怒气未息，听到心腹谋臣有话要问，他忍了下来，示意郝后况起来跪正，就背手侧身过去不想再看，等周顾文问话。

郝后况端正凛然，他错而伏罪，心甘情愿。哪怕君要臣死，他亦不悔。

周顾文问：“郝统领，请问方唐之是何时潜逃入乌蒙国？”

“两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