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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镜子看见虞南水,许茵也有些意外。
许茵的容貌更偏向清纯那一挂,就是所谓的初恋脸,很适合饰演校园女神或者白月光一类的角色。可能是为了更贴近电影《吾乡》中的女二,这次的妆容比许茵惯常化的妆更浓艳一些。
眼线斜飞上挑,一抹薄红浅浅晕染在眼角;唇是Chanel99号的正红色,轮廓清晰,棱角锐利,整个人看上去就成熟几分。
极短暂的怔愣后,许茵目光从镜子上移开,转身面向虞南水,一笑。
“呦,这不是虞师妹嘛!”
或许是想起刚拿到手的角色,她眉梢眼角都带了几分喜气。
虞南水也笑了:“许师姐,真巧,又见面了。”
嗓子里卡着东西,勉强说话声音和平时肯定不一样,不过对方压根没注意到。
“确实蛮巧的。”许茵拨了拨头发,热情的声线里藏着不经意的炫耀:“之前总碰不到你,在横店倒是一天碰到两次。我最近在跑各种通告,也没有时间回学校。这不,最近又接到一部新戏,估计还得忙上几个月。不过做演员嘛,忙才是正常的,最怕闲着没工作。”
她看似亲近的话音里藏着弯弯绕的机锋:“倒是虞师妹,怎么没去上课,反而有时间来横店了?”
虞南水忽然发现许茵还挺会睁眼说瞎话。你角色是从谁手里抢到的,心里没点ABCD数吗?
不过能演的又不只她许茵一人,都是电影学院出来的,比戏精谁不会?
“横店都是剧组,我来碰碰运气。”虞南水抿唇一笑,丝毫看不出被抢了角色的愤恨。
许茵目光冷了冷,唇角的弧度却一直没变,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正在指导师妹演技的温柔师姐。“也是,咱们学表演的,就得在实战中提升演技,虞师妹千万别怕吃苦,我也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
“许师姐说的对。”虞南水笑盈盈接道,目光轻飘飘的落在许茵娇艳的红唇上,“哪怕学不到什么演技,也能掌握一下不同角色该画什么样的妆。”
“你有这觉悟就行,不是长相适合,这个角色就注定是你的。”许茵话里有话道:“不然还要化妆师做什么?”
“确实,甭管一个人长什么样,只要盖上妆粉,好像就能披上一层表里如一的壳子……哎呀!”虞南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说起来,那女二后期嫁给了一个军阀做姨太太,许师姐倒是比我更贴近角色设定呢。不过这正红色只有正妻才能用,您用恐怕就不合适了吧。”
“你——”许茵被戳了痛处,忽然卡了壳。
《吾乡》的女二做了姨太太,扶许茵上位的男人,同样也有家室。
这是拐着弯骂她呢!
“啊我忘了,剧组还有化妆师呢!到时候就算许师姐忘记口红色号,化妆师也不会忘的。”她用许茵刚刚说过的话原样怼回去:“不然还要化妆师做什么?”
说的话越多,虞南水的喉咙越难受,她却顾不得这些,非要想着把许茵压下去不可。
许茵脸色变换好几轮,落在虞南水身上的眼神冷的能撸出冰珠子,最后硬生生压下想发火的心。
“虞师妹,东西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她语气还算平静,也不跟虞南水多做纠缠,转头话锋一转:“我觉得师妹对我有些误会,要不我请客,咱们一起吃个饭,也好把这误会解除?”
不愧是能红遍大江南北的演员,至少在表情控制这方面,许茵是合格的。
“正好我在这家店订了个包厢,还约了几个朋友,闵珩也会来。”许茵紧紧盯着虞南水,试图在她脸上捕捉到什么,“你就不想见见他吗?”
虞南水抬起头,两人目光相撞,面对许茵咄咄逼人的眼神,她不避也不让。
“闵珩?”慢悠悠吐出这两个字,她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许茵,“谁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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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两语挤兑走许茵,虞南水蹲在女厕所隔间,感觉胃里一阵阵绞痛。
鱼刺还梗在嗓子眼,刚刚压下去的恶心劲儿又泛上来。把喝的酒全吐出来后,嗓子舒服了,但胃里依旧火烧火燎的难受。
就不该喝那么多酒!
虞南水狼狈的蜷缩成一团,咬着唇,"嘶嘶"喘着气,用拳头抵住肚子,试图让自己舒服一点。
单薄的门板将喧嚣人声隔在外面,封闭狭小的空间把孤单也变成一种安全感。
撕逼赢了又能怎样,角色还不是被人抢走了,争这一时胜负根本什么意义都没有。
病痛能让人的内心变得脆弱,之前所有的故作坚强全都在这一刻溃不成军。她把头埋进膝盖,随意蹭了蹭,腿上便染了一片湿漉漉的水迹。
有声音忽然打破此刻的孤寂冷清,隔间门被人敲了三下,一瓶水从底下门缝递了进来。
“艾大小姐啊,你可终于回来了。”虞南水有气无力地说道,接过这瓶水。
手指碰到瓶壁时,她顿了一下。
瓶壁触手是温的,而且瓶盖被打开过,可以想象对方是特意灌了半瓶热水。
这也太细心了,不像艾鱼容那个“糙汉子”能干出来的。
拎着这瓶温水,虞南水忽然觉得手上重若千钧。危机意识袭上心头,她叫了一声:“艾、艾鱼容?”
半天都没听到应答。
后背慢慢渗出冷汗,仗着有点武术功底,她悄咪咪将厕所门打开一条缝。
——也许是个好心人呢?
她安慰自己。
透过窄窄的门缝,一道欣长的人影落在虞南水眼底。
那人一身黑色休闲夹克和牛仔裤,敞开的翻领下露出精致的锁骨。他懒洋洋倚在白色瓷砖墙前,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正低头看屏幕。
昏黄的光影里,男人低垂着眉眼的模样,看上去安静又美好。
听到门声后他抬起头,四目相对时,有什么复杂的东西在他眼中一闪而过,那感觉很熟悉,虞南水却没能抓住。
只听他倏地轻笑一声。
“呦,门缝里看人啊?我可不希望你把我看扁喽。”
男人的皮肤是那种玉质般的白,鼻梁高挺,说话时薄唇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含笑的桃花眼里氤氲着一团水雾,朦胧潋滟,有几分似醉非醉的慵懒。
虞南水忽然想起《白石郎曲》里那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双桃花眼移到虞南水手里的水瓶时,停住了。
于是虞南水再次有幸听到对方嗓音清朗的京片子:“需要我先喝为敬以证清白吗?”
虞南水愣了愣,“什么?”
“这不是怕你以为我下药嘛。”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虞南水尴尬的捏着水瓶,也不知道该递回去还是该拧开喝一口。
“我懂,女孩子在外确实要悠着点。”桃花男却相当理解的点点头,语气漫不经心:“行了,你也不用谢我,我跟那个许茵有点仇,谢谢你刚才让我看到一场精彩的撕逼,这瓶水就当是回礼,不敢喝隔着衣服暖暖肚子也行。”
桃花男的意思是……刚刚她和许茵撕逼,他就站在女厕所外看戏?
过、过分!
这都什么人啊!
虞南水瞪着他,还不等说什么,女厕所忽然跑进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一眼看到倚墙而立的桃花男。
“妈妈你快看!”女孩指着桃花男,兴奋地朝身后喊道:“这个大哥哥跑到女厕所来啦,羞羞!”
桃花男一愣,紧接着,面色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变青。
“这里是,女厕所?”他看向虞南水,一字一顿问道。
虞南水"呵呵"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