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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星光万顷
尹桃蹊/文
第1章
“郑叔,这……您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虞南水看着房门外的中年男子,眉头不自觉的蹙起来。
门是横店宾馆房间的门,房是《吾乡》剧组给女二订的套间,明明正赶上温暖的人间四月天,中央空调的冷气却吹得她直想打哆嗦。
郑叔是来通知她收拾东西走人的。
此时是晚上七点,虞南水已经连轴拍了十六个小时的戏,才从片场出来没多久,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掩不住的疲惫。
“您看我都已经进组了,怎么突然要撵我走?是白天拍的哪条肖导不满意吗?您尽管说,我一定改。”
走廊有些狭仄,昏黄的灯光打在虞南水侧脸上,她微微低着头,纤羽般的睫毛落下一片弧形的影,整个人看着就比之前单薄不少。
听她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郑叔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视线绕过年轻女孩窈窕的身影,能隐隐看到茶几上摊开的剧本。白色纸页,留下水笔划过的彩色线条和密密麻麻的手写备注。
能够想象她为这个出道角色付出过多少努力,可如今,这一切终将化为泡影。
“我在肖导那里帮你说了话,不过我只是剧组的统筹,话语权有限。对不住啊南水,没能帮上你什么忙。”郑叔顿了顿,压低声音,似是不经意般提点道:“毕竟……你这个角色讨喜,之前就有不少人盯着。”
郑叔算是虞南水父亲的故交,本来说的好好的,进组后一定罩着她,结果第三天就被打了脸。
虞南水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郑叔以为小姑娘可能会掉眼泪时,却看到她只是勾了勾唇角。
“郑叔快别和我道歉,您已经帮我很多忙了。既然这是上面的决定,您千万别为我一个人开罪整个剧组。”
她笑得和婉又客气,连眼神都是恰到好处。面对这样一个从不放纵个人情绪的新人,郑叔愈发觉得可惜。
“如果你父母没出事,你哪还用得着受这种委屈……算了,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他拍拍虞南水的肩膀,安慰她:“你长得好看,又有演技,就算丢了这次机会,日后剧本也能随你挑。”
这话也就听听罢了,娱乐圈美女如云,不见得个个都能随便挑拣剧本。虞南水的颜值是很能打,想要红也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
其实说的轻巧,还不是怕小姑娘不懂事,跑去跟总导演跟投资方闹。这么没规矩的新人,传扬开以后就不用在圈里混了。
“是啊,我长得这么好看,以后肯定能红。”虞南水笑嘻嘻地配合着郑叔开玩笑,好像一切都没放在她心上,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手却不自觉的紧紧攥住门把。
“对了郑叔。”她有些好奇,“我能问问新来的演员是谁吗?”
她问得隐晦,像是在顾虑什么,可仔细想想,语气里却仿佛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郑叔却像是一无所觉,“哦,这人你见过,就是刚刚跟在路总身后的许茵,我还听你叫了她一声‘师姐’呢。”
……果然是她啊。
虞南水唇角衔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送走郑叔后,她抵上门,脸上笑容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黑沉沉的眼眸上像压着一团翻涌的乌云。
她盯着剧本看了良久,最后,像是触碰什么脏东西一样,用两根手指把它从茶几上拈起来,再慢条斯理的拆了塑料本夹。
手上一用力,剧本被撕成两截,之前日日夜夜研究剧情吃透台词的努力,也像手上这团无用的废纸一样,合着本夹子一起扔进垃圾桶。
·
隔壁剧组杀青,化妆师退房时,刚好在前台看到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姑娘。
这个姑娘微微低着头,长发半掩面,只露出一角白皙小巧的下颌;虽然看不到面容,不过侧影看上去美好极了,浅色T恤牛仔短裙,两条又细又直的长腿,白的晃眼,有种漫画家笔下的不真实感。
附近就是影视基地,每天都有剧组来来往往,也不知道这又是哪位十八线小明星。
虞南水注意到有人在看她,转过头,一张素面朝天的脸瞬间撞进明媚的春色里。
化妆师怔了片刻。
自从事这一行以来,他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眼力早已练出来。即使如此,这个姑娘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哪怕她妆都没化,也依旧令人惊艳。
她有一张很精致的电影脸——肌肤如玉,线条流畅,额头饱满,鼻梁高挺。却不同于标准意义上电影脸第一眼的寡淡,她的眼睛很有辨识度,稍开的眼距显得疏朗大气,眼型则是那种眼尾上挑的大丹凤,明丽的灯光下,目光流转犹如粼粼波光般潋滟。
这样一张脸在电影圈和时尚圈都是受欢迎的,不但好看,还吃妆,容易塑造,甚至能抗住各种奇奇怪怪的光线阴影。
职业病发作的化妆师两眼放光,开始在脑海里给这张脸上妆——浓妆美艳的,淡妆清纯的,霸气侧漏的,风情万种的,楚楚可怜的……
虞南水看了一眼化妆师,还以为是个普通路人,习惯性朝对方笑笑,就把目光移开了。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接通后,好朋友艾鱼容热情洋溢的声音传来:
“祸水儿,我刚刚看到了我偶像,他旁边还有个超好看的小哥哥,一双桃花眼跟妖精一样!”
虞南水一愣,“你看到晏知了?”随即又反应过来:“你在哪儿呢?”
艾鱼容是新晋影帝晏知的铁杆粉,虞南水高中那会儿也粉过他,后来自己上了电影学院后,反而不怎么追星了。晏影帝目前也在横店,而艾鱼容这会儿人还在上海,她上哪儿碰到的晏知?
“我……这不是想来给你探班嘛。”艾鱼容声音越来越小,有些心虚。
虞南水挑起眉,完全不信对方的鬼话,“你是来探我的班,还是晏影帝的班?”
“你的你的!”艾鱼容佯装愤怒:“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特意没告诉你我来了,你就这么怀疑我的心意?”
虞南水无奈地叹口气,也不和这个花痴计较,“好啦好啦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不过你探不成班了,我被剧组踢了。”
艾鱼容一愣,随即抽了口凉气:“真的假的啊?”
“这么大的事,还能骗你不成?”虞南水语气平静:“刚收到导演补偿的红包,我现在正退房呢。”
沉默片刻,艾鱼容再次开口:“你先别走,等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