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招惹(1 / 2)
梦里昏暗眩晕,迟缓缓觉得自己脚下沉重,每走一步都似陷入泥潭,掉进无尽的深渊。
是有人推了她,将她推进这漩涡之中,她拼命在呼喊着救命,却抓不住一根稻草。
“救我!”迟缓缓从梦中惊醒,睁大的眼睛全是惊恐,泪水从脸颊两侧划落,像断了线的珠子,只有手心留有一丝温热。
床榻旁一直守着的陈陈长正紧握着她的手,一边用绢帕擦拭着她的眼泪,一边安抚着说:“没事了,没事了。”
椅子上眯着眼睛半梦半醒的阿浓被缓缓的叫声惊醒,打了个哆嗦,赶紧凑到身前:“郡主,您可算醒了,您这一倒下,可是吓坏了众人,王妃一直守到四更天的时候才被少太医劝回去休息。”说着朝少太医陈陈长看了两眼。
“阿浓,既然郡主已经醒来,你便去把那药煎了,过阵子给郡主服下。”陈陈长说道。
“是。”阿浓应声退下。
陈陈长起身去倒水,一边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浓和阿颜只说你去了外面听了曲儿这才染了风寒,他们倒是被你调/教的嘴巴严实的很。”
水递到缓缓手中,被推开了:“陈长…我做了一个梦,却好像不止是梦而已,那阮咸之音在我耳边久久不能停下,扰乱着心绪,我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缓缓的另一只手揪起床榻的锦缎褥子,每一个关节似乎都在发抖。
陈陈长的眉宇之间全是忧思,心疼的望着眼前脆弱的不堪一击的缓缓。
八年前,十一岁的他随父亲太医陈开初入王府时,第一次见到的缓缓便是这般模样,夜半时分常被噩梦惊醒,光着脚蜷缩在房间的角落,无助而恐惧的望着四周。
那时才八岁的缓缓不知因何故溺水伤了身子,精神变得恍惚不定,陈陈长作为太医陈开之子,年少出师便赢得天才医者的名号,吴安王特命其入府常伴郡主身边为其调理,两人也因此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
最初医治的时候,缓缓只要看到弦乐器便露出惊恐之色,更别提触碰一下发出声响会惹的她尖叫连连,痛不欲生,所以在那之后近两年的时间里,王府几乎再无乐声,郡主所及之处无任何一件弦乐器。
很难想象,原本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晓的天之骄女,一夜之间犹如折翼一般,失了琴音,失了吴安人最看重的舞乐之能。
这件事也成了王府的一桩密事,知者不多,且绝口不提,为的就是保全元琳郡主和吴安王府的名声。
而随着时间的冲淡,迟缓缓自己也像是刻意选择性的隐去了那段记忆,丝毫不记得当日种种,身体因此日渐好转,噩梦也逐渐消退,惧怕弦乐之音的毛病也不再。
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这旧疾竟毫无征兆的复发了。
“也许是你最近总偷跑出去游玩,累着了,才会被噩梦缠绕,你一向活泼,好好睡一觉,明日便会好的。”陈长停止冗长的回忆,一边语重心长安抚着缓缓,一边扶她重新躺在,为她掖了掖被子:“殿内点了安神的香,我会一直守着你,别担心。”
迟缓缓泪眼汪汪握住陈陈长的手:“我会好起来的,告诉父王和母妃,我没事。”
三日后…
吴安王掌珠疯狂追求湖城弦乐第一人阮白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湖城,与此同时,一副《白溪湖美人图》也突然暴风式的席卷了湖城的绘画界,人们争相追捧,一时间竟生出了‘寻找画中人’的活动,两件事,同一时间段成了吴安都湖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流传的故事版本更是数不胜数。
事情传到了王府,丫鬟小厮们七嘴八舌的传着话,主殿伺候的香云端着洗漱的铜盆回来时,说瞧见王爷咳了血,怕是知晓了郡主的事震怒了。
别人都不信,说王爷向来身子骨硬朗,又常年服用腐草谷知神医给开的补药,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轻易咳血。
香云急了,赌咒发誓说瞧见了。
别人问可还有其他人看见?香云说没有,大伙便没了听下去的兴趣,纷纷嚷着散了散了。
“诶,你们别走啊。”香云苦恼着,终是自言自语的叹着气说:“许是我真的眼花了。”
傍晚的时候,府里来了人,吴安王十八子元璟引着一位纤弱温雅的女子正往主殿去,陈陈长和阿浓陪着缓缓在园子里透气,这迎面便撞上了。
姑娘生的素净,却透着一种常人所没有的脱俗气质,打眼一看冷了些,却是美丽。
“缓缓,这是知叔父的女儿,腐草谷的小医仙遐迩姑娘,遐迩姑娘,这是我妹妹元琳郡主。”元璟规整的介绍着,知遐迩微微点头,只是抬眼间,视线从缓缓的脸上滑过,在她身旁站着的陈长身上停了片刻,等元璟邀着她走时,才将那闪烁的目光收起,从缓缓他们身旁走过。
姑娘身上隐隐散发着药香,让人闻着舒服极了,背着的一方素雅布包上,绣着精致的纹样,似是花草之间,盈盈飞舞着发光的小虫,甚是好看,缓缓不禁感叹:“真是位清雅脱俗的女子。”罢了还笑意盈盈的望了望陈长。
阿浓想来也是和缓缓想到了一处,笑着说:“奴婢瞧着那位遐迩姑娘似是对少太医另眼相待。”
“谁说不是呢!”缓缓笑着应声,却猛然又似想起了什么:“今日是初八吧?”
陈陈长回道:“是啊。”
“我记得腐草谷都是每月十五的时候才会来人,怎么…”
“许是王妃想见她,特意遣人请来的。”陈陈长话里有话。
“为何?”缓缓甚是不解,盯着陈长一脸茫然。
陈长突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近日王妃偶然听我父亲提及当年和知叔父家千金指腹为婚的旧约,便说了想促成这桩婚事,想来今日得空便遣人唤她来了。”
“指腹为婚?”缓缓又惊又喜:“那她就是你的未婚妻了!可以啊你,还没出生就落了个这么美丽大方的姑娘当媳妇,优秀!绝对的优秀!”说完,还自己傻乐了半天。
陈陈长看着她如此开心的模样,心中竟莫名酸涩,顿了顿:“话说回来,腐草谷历来开的都是补药,这些年一直从未断过,调养身体而已,我兄长的遇善堂负责将腐草谷配好的药制丸,故而我曾几次看过那药方,委实都是些温补的良药,你便也不必太过担心。”
显然,陈长明白缓缓方才问起送药之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