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大昭风气开放,煜京繁华,邻国商贾往来,长街上驼铃声,车轮声和吆喝声不绝于耳。
宛乐坊却是另一番景象,即便坐在临街的回廊欣赏伶人曼妙舞姿,也断然不会被世俗杂音所扰。从外看宛乐坊只是座普通院落,里面却别有洞天。高悬于荷花池上的阁楼架构精巧,妙音佳人往来其间,见之忘俗,时而幽香浮沉,世人身处其间,恍若忘却凡尘。
台上伶人正婉转低吟浅唱。
舒渝呷了口香片茶,意有所指道:“原来这就是江公公说的要事。”
江崖柏今日着一身月白蚕袍袍,袖口金丝流云纹绣工出色,一看便出自大家手笔,举止间一派名士风流的气息。直教宛乐坊老鸨听笛错了眼,当这人是舒渝带来尝鲜的贵公子。舒渝常来常往,他是认得的,当下便笑吟吟地迎上来:“少卿大人,说曹操曹操到,点翠□□了您几句您就来了。这位是?”
舒渝见江崖柏不搭腔,便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江公子。好久不见,听笛越发妩媚了。”舒渝夸人时总是先打量对方一番,而后目光流露出赞赏和肯定的意味,其态度真诚不做作,饶是知道她言辞奉承,也教人不得不信服。
江崖柏有些吃惊地瞥一眼舒渝,见她神色自然习以为常的模样,更加感到古怪。这听笛虽做女子装束,敷粉涂朱,眉宇妖娆,但面目一看便是男子。
听笛抬袖轻笑:“舒大人这张嘴越来越厉害了。”她接过舒渝的银子,回身从捧着托盘的丫鬟手中取木牌,每张木牌后刻着一行诗,叫客人自个儿闭眼摸牌,每首诗对应的便是宛乐坊的厢房,不知谁想出的风雅玩意。
“今日也翻这张“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吗?”因舒渝来此十有九次都为办案,那厢房安静,听笛料想今日也不例外,故而有此问。
舒渝忽然袖口一紧,侧脸见江崖柏对着自己,微微动了动唇,舒渝机灵,只分辨片刻便了然,对听笛笑道:“我自个儿摸牌吧。”
听笛一愣,放下手笑道:“好。”
江崖柏要舒渝摸的是从左数起第五行,从上数来第八的木牌,舒渝闭眼最开始便摸到那牌,因她闭眼,只有江崖柏注意到听笛瞬间拧紧的眉头,不过舒渝似乎不确定般松开手摸其他牌,几次摩挲后,尽管最后又摸到最初那张牌,听笛却不似先前紧张,舒展脸色微笑道:“终南有山,有条有梅。这间渥丹阁今晚便属于舒大人了。”
渥丹阁据说是宛乐坊最昂贵的厢房之一,其间景致无双,只有邻间价值相距不下的君子阁相媲美。
江崖柏忽然道:“听说宛乐坊有个叫点翠的乐师?”
“大人先歇会儿,我叫点翠准备会儿便来。”听笛一愣,旋即笑道。
江崖柏与舒渝在此间饮茶,不多时一名高挑男子抱着琵琶进来,见舒渝便展颜道:“少卿大人。”又望向江崖柏,舒渝难免要介绍一番,又对江崖柏道:“这是点翠,宛乐坊的乐师。”她顿了顿,望着江崖柏古井无波的侧脸不知想到什么,补充道,“人家卖艺不卖身的。”
江崖柏扫一眼点翠,又转向舒渝:“江某还道舒大人喜爱的伶人都是听笛那样的娇客,这个看上去倒清爽些。”
点翠不像时下男子爱敷粉,手脸整齐白净。
调戏人反而被人调戏到头上,舒渝笑道:“舒某落花有意只怕人家流水无情。”倒是不退不避迎上去。
江崖柏唔一声,拢手寻思道:“我看这宛乐坊也不过如此,比之前朝的豹房相去甚远,舒大人要真有心不如江某替你赎了这人,好教舒大人也尝尝这面首的滋味。”
舒渝闻言望向点翠,见他朝自己微微一笑,不由摆手道:“还是别了。点翠是朋友。”
江崖柏淡淡的恭维道:“舒大人真是交游满天下。”
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点翠也不觉尴尬,神色自然地坐到帘后调试琴弦,待话头中止,一曲渔舟唱晚便娓娓道来。
舒渝一直很好奇江崖柏打着什么念头,叫她作陪宛乐坊不说,还要指名道姓要点翠相陪。莫不是先前那会儿听她提起起了兴趣?
点翠弹了一首又一首,期间唯有三两丫头进来换过点心和热茶,若不闻外头莺声燕语,倒也不失为雅趣。只不过江崖柏始终不教人停下是怎么回事?
听笛急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舒大人,奴有要事。”
舒渝下意识瞥一眼江崖柏,后者端坐不动,她出得门外,听笛将她拉到一旁,急急道:“适才君子阁来了一位贵客,指名道姓要点翠作陪,可否请里头那位江公子让一让。”听笛混迹风月场多年,早炼得炉火纯青,一眼便看出今日舒渝是陪贵人访此地。
舒渝不先问江崖柏,反而问道:“敢问君子阁今日来的那位名头有多大?”她心思急转,倒有了些眉目。屋里头那位慢悠悠听曲品茗的江公公为何特地要她挑这间渥丹阁,可看他的样子又的确像是头一回涉足此地,里头必有缘故。
听笛笑容一僵:“舒大人这不是为难在下嘛,宛乐坊的规矩便是不能透露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