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江崖柏放下筷子,眸色微凝,低声道:“江某的教习公公,舒大人自然是认识的。”舒渝正欲开口询问,江崖柏话锋一转,道“不过,多说无益,他老人家已先去多年。”一句话堵死了舒渝的追问。
江崖柏的视线落在窗前柳树被风吹动的柳枝,声音低沉:“至于江某何时入的王府,这就说来话长,那时生了场大病记忆混沌,如今想来大多不记得。”江崖柏神色不改,但舒渝仍从他眼中瞧出些思故怀旧的意味,显然是不愿如实相告。
舒渝见他不肯答,暂且搁下,笑道:“江公公,你看我这浑身伤,上哪都不安全,我那侍卫,要是得闲不如还给我呗。”
“陆丛?”江崖柏脑回路清奇,立即举一反三道:“你这么急着要人,莫非那地图在他手上?”
舒渝见江崖柏目光不善,连忙打着哈哈道:“什么地图不地图,江公公你看你,不给就不给嘛,生什么气呀是不是,和气生财。”
江崖柏目光奇异地看她一眼,对她转移话题的本事有些惊奇。外头进来一个清秀小宦官,正是当日宣旨时呵斥舒渝的那位,这会儿见到舒渝,端着妥帖的笑容向她问安:“舒大人好。”对她的出现毫不惊奇的模样。
舒渝见他弯腰同江崖柏附耳低语,转念一想,自己被送进来这主仆俩多半已通过气,他不惊奇是正常的。
江崖柏姿态优雅迅捷的漱口净手,对舒渝温声道:“那侍卫恕在下暂时不能还给舒大人,不过在这别宫之中,舒大人想到处逛逛,江某也能保证您的安全。”
舒渝失笑,咬了咬牙,起身道:“江公公这是变相将舒某软禁了?”
敢情这位舒少卿说话直接惯了,除了她先前病重晕倒那次,三春没哪回见她不被她的犀利言辞吓到。三春心惊胆战朝舒渝看去,又看主子大步朝舒渝走去,连忙上前阻拦,生怕他一个怒气上涌就把舒大人咔嚓。
舒渝被江崖柏迫到墙角,他眸色沉沉望定她,无形中一股压力:“舒大人不呆在别宫,还想去哪?”
舒渝笑道:“这就不劳公公关心,舒某有的是去处。”
她不惯仰着脖子看人,见江崖柏不避不让,抬手就要反击,不料胳膊一动,猛地牵扯道后背伤口,疼得皱眉抽气。
肩头一沉,却是江崖柏的手压上来,舒渝侧头,他的手骨节修长,沈白的手背透出几根淡淡青筋,指尖正顺着舒渝的领口往下。两人靠得极近,舒渝呼吸收紧,侧身正欲撞开他,江崖柏已摸索到她背心伤处,待她一动,他便忽然用力往她伤处一按,指腹毫不留情狠劲碾.磨,舒渝不设防,痛得旋即弓背,脑袋朝前嘭地磕上江崖柏下巴,耳边响起一记闷哼。
三春抖索道:“主子,您没事吧?”
江崖柏下巴那块已经青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看来舒大人身体还没好全,如何能出去乱跑呢。三春,去让御医再来施几针,连个把人都治不好还叫什么医术。”
舒渝瞪着江崖柏,恨不能离他三丈远,这人说发疯就发疯,招呼也不打一个。是以等江崖柏一走,舒渝立刻支开宫人。
掌灯时分,送药的宫人进屋不见舒渝,连忙召集众人满院子找起来,舒渝从床底爬出,捡了颗石子朝殿外台阶丢去,那些宫人听见声响,一伙人尽朝宫外跑去,舒渝听着院里没了动静,适才赶紧翻出窗子,就地一滚,碎石子碾过她的背,疼得想大声叫,幸而事先带了块软垫在背上,叫她生生忍下了。
承王爱花,尤爱牡丹,现下这成了冷宫,牡丹也败了,院中到处都是人高的灌木丛,倒给舒渝增添了藏匿身形的地儿。
既然从宋端那儿出来了,这会儿没必要开罪江崖柏,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陆丛暂时问不出,问到另外两个问题也是好的,幽王府不大,无论江崖柏答了府中任何一位教习公公的名字,舒渝都有办法顺藤摸瓜找到他真正的足迹,以舒渝如今见到的江公公这般势头,当年在幽王府时绝不会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宦官。
不想江崖柏这厮狡猾得跟泥鳅似的,一个字也问不出。
扶持他上位的幕后高手究竟是谁呢,舒渝思忖,江崖柏在煜京平空出世,多半是借了幕后那人的势,否则凭借一己之力成事,这城府也太可怕了些。
这一路走来杂草横生,舒渝边走边从裙摆上拔苍耳,等走到殿后宫墙上,已经握了慢慢两手苍耳。
她记得没错的话,细边这处宫墙草丛后一角有个狗洞,不知何时就有的,过去被她误打误撞发现后,从此溜出宫上集市买吃食小玩意便从这儿进出,不要太方便。
身后已隐约传来宫人的呼喊声,有一个离她只有几步之遥。
舒渝将裙摆塞进腰带里,朝草丛一蹲,忽然在洞边瞧见一只黑白相间的胖猫,也不知道那个宫女养的如此膘肥体壮油光水滑,估计是那宫人是将自己的食粮都喂给这猫了。
胖猫蹲在洞口满是青苔的大石头上,两片碧绿的瞳仁盯着舒渝一动不动,似乎她一动它便要喵呜一声叫起来。舒渝用气声道:“嘘——”
那宫人没找到人,挠挠头回头走。
胖猫长长的胡须轻轻颤动,舒渝的心提到了嗓子,乖乖,别叫啊,胖猫碧绿的眼睛微
眯起,鼻孔收缩几下,胡须再次剧烈颤动起来,阿嚏——
宫人耳尖听到声音,小跑着折返回来,拨开灌木丛,却只见一地散落苍耳。他满腹不
解四下查看。
一墙之隔外,舒渝死死捂住胖猫的嘴,虎口被胖猫咬得血迹纵横。等宫人终于死了心离
开,舒渝这才松口气,背负一身夜色,朝煜京东林巷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