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信者目(1 / 2)
八月时候听闻怀雨馆研出了个新方子,那止血清创的药卖得比原先还好,南郡百姓赞不绝口。消息传到京中,诸人不免好奇。
榕藻笑道,“都说那药好,其实若真在北边用,并未见得合适。制药一事与用料、火候皆关联颇深,怀雨馆于此道已炉火纯青,便是旁人得了那方子,只怕也制不出这样好的药。依我说也是白忙,京里好药也不少;夏日南郡潮湿,伤口不爱好也是有的,北边却无此虑,用药自然不同。”
林渐便道,“听闻这怀雨馆当家人还未至而立,年纪尚轻便能如此,想来也不简单。”
榕藻叹道,“你别看现下怀雨馆颇盛,四瓦堂若在时候,只怕还要更盛几分。我们小时候也曾去过的,记不记得?他家前堂那忠伯总是笑眯眯的,我们去顽时候也不恼,还有山楂糖球与我们吃。”
林渐颔首,“四瓦堂的确有名,百年招牌,后堂诊脉,前堂抓药,又可代煎,亦售成药。只是可惜了,一场金诡案葬了姬氏满门,从此大渊再无四瓦堂。”
榕藻亦叹,“再无四瓦堂,却有怀雨馆。人道‘邵氏郎中姬氏药’,现下却只余前半句了。唇亡齿寒,想来邵氏诸人心里亦不好过。”
“那金诡当真那样厉害么?”
“姬氏善药,善毒。金诡是姬家独门,一应细节外人又如何晓得?只听闻是种极厉害的毒。姬氏先祖肯留余地,但凡制毒,必制解药与其相配。惟独这金诡,不知为何却并无解药。”
“那想来服后必死了。给先帝同当时的秦王下这种毒,怪道有灭门之祸。只是姬家祖辈皆在南郡,又有何动机,竟去谋害先帝与秦王?”
榕藻摇头,“这又有谁能知。姬家既绝,那些药术毒术一并没了,想来实在可惜。”
“你道可惜,那一位只怕还道死有余辜。说起来,当时先帝将此事交与那一位处置,那一位一查明毒是金诡,立时下令诛杀姬氏满门,又一把火烧了姬氏老宅。据说姬氏老族长几次三番求见先帝,那一位亦不许。如此手段,当真雷厉风行,半分情面也不留的。”
榕藻道,“真是可惜。你说这时怎么就没有个程婴同公孙杵臼,出来救一救呢?”
林渐笑道,“瞧你一听药术毒术,就入迷了,只怕要想一出《姬氏孤儿》来。”
榕藻道,“我不过白说说罢了,料来也救不得的。”
又说一会,外头阴云散了,日光渐渐透出来。林渐想起一事,便问榕藻道,“名单上另一人你可查得了么?”
榕藻连连摆手,“甭提了。那日你们去叠翠岭查那石隐,我便去了那赵家街查那赵同。结果你猜怎的?我在修安坊里七拐八拐,好容易走到了那赵家街,一打听,竟有四五个赵同。我细问时,有赵彤,赵桐,赵童,赵仝……偏就没有赵同。我心下疑惑,问及因何这么多人都以同音字取名,人家告诉我,仁武一朝时赵家街有个叫赵同的好学问,进宫做了官,好不风光。这些百姓盼着自己家子女也能同赵同一般出人头地,是以以同音字取名。”
林渐道,“那你可问了么,这赵同如今何在?”
榕藻道,“我自然问了的。说是这赵同家中父母早逝,是他祖父将他拉扯大。他祖父虽不识字,这赵同却争气,做得好学问,后来入朝做了官。他入朝后,先时还常来看看他祖父,后头他祖父得了急病撒手人寰,赵同去京郊葬了他祖父,从此便再未回来过。人人都道他依旧在朝为官,迁了新宅子,见我问起,还颇诧异。”
林渐道,“可依官甲所言,这赵同却早不在了。此事必有蹊跷,你说会否晋王杀人灭口?毕竟依赵家街住民所言,这赵同家只剩得他一人,若要灭口,也无人追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
榕藻道,“想来如此。只是此事要查,却何处查去?卷宗都未必有的,依我看,这条线恐也是断了。你们查那石隐,可有线索么?”
林渐摇头,“哪有什么线索。那天除却游人,只见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翁,决计不是石隐。问他时候,他道岭内再未见过旁人。”
榕藻道,“我就说是胡诌的,如何能有人住在叠翠岭里?你们倒是白跑一趟。”
林渐道,“也不算得白跑一趟。”便将泉水一节与一重峦九重峦相连之事告知榕藻,榕藻听得亦觉惊奇,便道此后向殿下禀明此节。
一时天色将晚,林渐正要留饭,小钟叩门道,“大人,陆大人来了。”
林渐便命往里请,却听榕藻道,“我便回去了。”
林渐道,“瞧日头快落了,用了饭再走罢?”
榕藻笑道,“你情郎来了,倒还留我,不怕不自在么?”已出了门去。
林渐作势要打,“你又胡说。”便同他一同出去。见得陆颐时候,却还穿着官服,手中几页薄宣。
榕藻笑道,“居贞来得正好,于磐正要留饭呢。”
陆颐道,“有文亦在此,因何不一起呢?”
榕藻道,“阿惜这两日总不好好吃饭,我得回去看着他。下次再同你们一起。”便别过二人去了。
林渐便同陆颐向里间去。陆颐道,“夏税一事,你这两日查得如何?”
林渐道,“我只来得及将西疆的记档囫囵看了一番,却未发现有何不妥。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