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灵犀(1 / 2)
叶贯所言不虚,过得几日,果迎来了这位登门致谢的人。
林渐正厅坐了,含笑看着对面端坐的青年。他大约二十二三岁年纪,容色秀雅,肌肤极白,明明生得脉脉含情的一双桃花眼,面上神情却颇端肃。
小钟上了茶,青年起身见了礼道,“在下余衡,表字怀芷,慎州人氏。今日登门,乃是谢过林大人那日倚寒山相助家姊并小甥。青伞如今归还大人。”
林渐笑道,“区区小事,何劳亲自登门。唤我林渐便好。”
余衡忙道,“这怎么使得,礼数不可废。”
林渐笑道,“有何使不得。会融是我挚交,一样的表字相称。我们在一处时从不论那些虚礼的。既不愿称名,不若你亦同会融一般称我于磐罢。”
余衡略略踌躇,“那……好罢。”
林渐道,“却有一节我颇好奇,不知怀芷如何晓得这伞是我的?”
余衡道,“我姊弟二人双亲早逝,从小相依为命。后来家姊出嫁,育得一子,但好景不长,姊夫早早去了,是以现下还是与我同住。那日家姊返家,将倚寒山一节同我说知。我便取了伞细看,见伞柄上有一小小的‘林’字。这样青伞原是入仕文人的用具,我却不识得朝中人,思及饶裕居开得当铺,见多识广,不若托伙计帮忙打听,或有线索。谁知恰巧遇到了叶掌柜,说得几句,道是这伞只怕是一位友人的,答允代我相问。这才晓得是大人……啊,于磐的伞。”
林渐不由笑道,“果然有趣。前些日子会融同我们说,他那账房回了南郡,一时招不到人。不晓得现下如何了。”
余衡不知想起什么,颊上突然红了。顿了顿道,“现下已招到了。”
林渐奇道,“已招到了?会融眼光一向颇挑剔,不知这次又是什么人能入了他的眼。”
余衡道,“我那日见伙计点账,似乎有些错处,便同他说了两句。谁知叶掌柜恰巧出来……”
林渐思及叶贯此前所言,戏道,“我道是谁,原来便是怀芷!这可不仅入了会融的眼,怕还入了他的心罢。”
此言一出,余衡似吓着了一般,忙否认道,“于磐不要调笑,哪里有那样的事!”双颊更红。停了一会,又问道,“于磐同……他,常往来么?”目光清亮,却还带些羞怯,又隐有一丝期待之意。
林渐见余衡平常时候倒罢,只提及叶贯时颇羞怯,知他于这些事上面薄,心道果然有趣。起了调笑之意,便道,“我同会融前些年便相识了,朝中不忙时倒也常聚的。”
余衡道,“啊……”眸中期待转成失落。林渐看在眼里,只是笑。余衡随即又踌躇着道,“其实有一事相问,却不知唐突与否。”
林渐笑道,“尽管问来。”
余衡犹豫一番,似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咬牙问道,“他……同我说他喜欢男子。可是真的么?”
林渐笑道,“会融连这一节亦同你说了。也是,他既对你有意,必然要说知的。此事自然是真。”有意让余衡坦然些,便道,“这原也没什么。也不怕说与你,其实不止他,我亦是喜男子的。”
余衡果然意外,问道,“那不知于磐……可有心仪之人么?”
林渐笑道,“自然。”
余衡便问道,“不知我可识得?”
林渐忍俊不禁,片刻道,“现下还不识得。不过你既同会融……想来此后便识得了。”
顿了顿,忍笑道,“你放心,我们虽说常聚,却都于会融无意的。”
余衡面上更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缓了缓方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渐只笑,“关心则乱,我如何不晓得。”
余衡双颊已红透了。
过得几日,林渐胃疾又犯,去成春馆寻榕藻时,便将这一节同榕藻说了。榕藻便打趣,“照理雨中与伞本是善缘,到了他那儿却成了姻缘了,可见世间的事儿真真有趣。”笑了一回,又催林渐道,“你看,连会融都有了姻缘,你怎的一点动静也无?依我看你也别做这光禄大夫了,不若我借你些本钱,元照坊里赁个铺面,从此也去开个店罢,不拘什么店都使得。保不定下次再有这等事,就落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