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遐情（1 / 2）

十月里，奕京冬景已分明了。

炭火燃尽了，陆颐晨起时未及披衣，便觉寒意侵人。小杉小柏忙添了炭火，又取了外袍来。陆颐接了披上，望着窗外低低叹了口气。

小杉见状便同小柏低语，“眼下奕京天寒，大人定是想起北地了。这样两地煎熬着本就苦，又不知林大人何时能回返，十分挂心也成了十二分。”

小柏便道，“那怎生是好呢？要么我们也找宗半仙去算算，看林大人何时能返京。”不待小杉回话，自摇头道，“不成，大人无端问起林大人，可不教人晓得端倪么。眼下可不能再行险。”

小杉点点头，一面道，“若是有不教人晓得，却也能占卦问事的法子便好了。”

小柏道，“要占卦问事，却又不教人晓得，哪有这样法子？”

陆颐本自出神，听得小杉小柏低语，忽而神色一动。小杉小柏便问，“大人？”

陆颐道，“还真有这样法子。”

今日本不是休沐，但陆颐同小杉小柏走至元熙坊牌楼，一路上竟未见一人。陆颐正犹豫该向何处去时，冷不防一个声音撞入耳中。

“您何必担心，自古梅不怕隆寒；冰霜岁晚愈精神，不比繁华易凋耗。”

陆颐心神大震，转头看时，却是个年轻的卖花郎，衣衫单薄，手中正捧着几枝白梅。他对面是个面生的官员，闻言又细看一番，到底还是不曾买下。见人走了，陆颐便问，“我瞧这白梅甚好，不知他是因何不买？”

卖花郎道，“方才他道今岁苦寒，这梅花想来开不好。我同他说梅不惧寒，他却不信，是以不肯买。其实今岁白梅开得极好，若要不信时，去雪园一看便知。”

陆颐离得近了些，一瞬之间，便觉出熟悉的冷香。再开口时不觉有些恍惚，“雪园的白梅竟已开了么？”

卖花郎不明就里，“是。这些便是我今晨去雪园折的。”

奕京未雪梅先白；曾同摘，常相忆。大抵白梅也解怀人之心，梦魂诗思聊以相托？或是到底也惧雪压风欺，不愿待到冬深零落？

见陆颐只是默默，卖花郎便问，“您可要么？若不要，我要别处去了。”

陆颐回过神来，“这些我都要了。”又吩咐小柏，“多与些银钱。”

卖花郎奇道，“因何要多与我银钱？”却也未推，径自收了。

陆颐微微一笑，“你卖花是为了读书罢……但愿如你所言。多谢了。”也不多言，同小杉小柏去了。

及至返回屋内，小杉方问，“大人起先说路上不让我们说话，之后又多与那人银钱，到底是什么缘故？”

小柏亦道，“且您说有能占卦问事却又不教人晓得的法子，那可占得了？”

陆颐正将那些白梅放入瓶中，闻言微微颔首，“占得了。便是那卖花郎说的话。”

小杉小柏大奇，陆颐收了手，示意小杉更衣，一面道，“今日我所用乃是响卜之法。此法只需出门之前在心中默念所卜之事，出门后听得旁人所言第一句话，即为所占之事。”

小杉笑道，“这倒有趣，从前也没见人用过。”

陆颐道，“‘乞灵每日扣巫祝，更向静处听响卜’，这法子我也是自书中所得。虽未曾用过，但据书上说很是灵验。”

小柏道，“只要出门，听到第一句话便成么？那我若说句吉利话，林大人岂不就能早早回来了？”

陆颐哑然失笑，“特意听的自然不成，须得是无意所听。是以不教你们多言。”

小杉便问，“如此那卖花郎说的想来作得数，可他说的是花，大人问的是林大人之事，这又怎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