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会员书架
首页 >都市言情 >梁甫吟 > 流放东阳

流放东阳(1 / 2)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

游廊之下,无怀也看到了曲步洺,微微一颔首,算是回礼。浅浅一笑道:“进来坐吧”。

说罢,从游廊转入屋内,对他的突然造访丝毫不感意外,曲步洺加快步伐跟了过去。进入屋内时,无怀已在案前坐定,案上摊开一张竹简,他没有刻意去看,可有几行字,还是印入了眼底“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为之有司”,是《论语·尧曰》篇中的一句,他儿时就已耳熟能详,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感同身受,当今皇帝弃民不教,而以杀人为禁,如此暴虐无道,有违人伦,真不知道日后,大晋的朝堂上会是个什么光景。

无怀见他这样,没说什么,默默将书简卷好收起来,阿照进来倒茶,见到是公子,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神色之中难掩喜色,但还是毕恭毕敬的行礼道:“二公子。”

曲步洺回过神来,对她倒是十分亲切,抬手就要扶她起来,道:“无需多礼。”说罢,一挥衣袖,在长几前的软垫上落座。

阿照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慌了神,忙着起身收拾茶盘,慌乱之中,竟将茶盏打翻,茶水撒了一地,还有些许溅到曲步洺那身面料精细,绣工繁复考究的华服上,茶渍在丝质的面料上迅速晕开,衣衫湿了大片。

阿照一时之下,竟不知怎样办才好,忙下跪赔礼,眼底泛起一层潮气:“二公子,对不起,我……”

曲步洺看到此番情景,也不去处理衣衫上的茶渍,反而站起身来,双手将阿照扶起,安慰道:“不过是一点茶水而已,你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无怀坐在长几的另一边,手肘撑着桌面,手扶额角,另一只手,端着茶杯,往嘴里慢慢的送茶,一直未曾开口,只静静的看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渐渐浮现在脸上。

阿照一双泪眼朦胧,投向无怀,无怀放下手中的茶水,微微一笑,近乎宠溺的安慰:“没事的,阿照,公子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你不要多想,我这里没有什么事了,你先去忙吧。”无怀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阿照这才定了定神,端着茶盘退了出去。

曲步洺知道,无怀对阿照向来爱护,知道她喜欢收集各种精巧器物,平日里得了什么珍稀物件,总想着给阿照留着,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芳蕤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对于这种情形,早已司空见惯。而且他也是个生性洒脱的人,还未曾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当下就又重新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巾,就在他那身华服上随意擦拭着。

他这时才发现,今日,芳蕤似乎不在园中,平日里她对无怀几乎是寸步不离。他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今日怎么未见芳蕤姑娘。”

无怀只道:“她出门办点事,算日子就该回来了。”

有风拂过,屋外铃声清脆,窗上掩着的竹帘被轻轻吹起,一股凉风袭入屋内,无怀轻咳两声,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曲步洺见状,微微皱眉,关切道:“无怀,你昨日不是传人说病已经好了,怎么这又咳起来了。”

“你也知道,我这身体一时半会好不利索。前些日子刚一换季,是有些不适应。不过有芳蕤她们整日照料着,确实有所好转,你不必担心。”一脸的云淡风轻,对这件事情也未曾在意。

曲步洺突然想到了什么,踌躇片刻还是问道:“那日……你去了朱雀桁……”

无怀微微一怔,应了一声,看到曲步洺依然疑惑,又补充:“徐大人三朝老臣,为官四十余载,始终洁身自好,刚正不阿,是大晋满朝文武之表率,亦是百姓心中对当今朝堂还留存的一点希望。”

曲步洺没有注意到无怀音调中隐含的颤动,喃喃低语:“可是现在,这点光明也熄灭了……”

无怀自徐衍“谋逆案”后,就没再见过曲步洺,知他因老师受难,一直怅然若失,以至于连祠堂祭祖的事情都耽搁了。今日前来也是愁肠百结,能够礼数周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寒嘘问暖已是不易,当下又提起这件事,自然是不由得生出一股悲戚之意来,一时之间,神情恍惚,茫然若失。

无怀这样坐了半刻,起身转到屋外,不一会儿捧了一坛酒进来。曲步洺竟未曾察觉,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了酒碟,叫了他几声他也没有应,笑了笑,没有介意他的失礼,斟了酒,将他面前的茶盏换成了酒碟。

曲步洺茫然的端起面前的酒碟,送到嘴边喝了一口竟才发现不对,抬头有些吃惊:“这是……杜康酒?”

无怀笑着指了指酒坛上的两个字:杜康。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曲步洺若有所思的念出这句诗来,盯着面前的这碟清酒,眼神有片刻的明亮,转瞬之间又黯淡了下来,感概道:“当年曹操写下这首《短歌行》的时候,也无不抒发愁绪,可他的愁绪来源于苦求不得更多的‘贤才’来为之效力,如今大晋的愁绪,岂是这小小一杯清酒就可解的。我们又上哪去找这样一位唯才是举的明君呢?”说罢,端起酒碟,一饮而尽。

无怀不意外他有这番感概,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碟却没有饮下:“你知道,这再好的酒也只解得了近忧,无益远虑,自欺欺人罢了。”

曲步洺倒酒的手顿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一醉方休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从前老师还在的时候,我尚存有一丝希望,如今朝堂之上一片危局,人人惶惶不可终日,凭我一人之力,又如何挽大厦将倾?”

无怀知道一切的安慰如今在他这里都是徒劳,而且现在的大晋,最不需要的就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不自觉间声音陡然变冷:“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心中尚且如此,大晋的百姓呢?他们无权无势,又该诉诸与谁?”

“我只是不知道,如今这危局,还有谁人能解。”

无怀眸色深沉,低声道:“徐大人已经替我们打开了一条道路,剩下的事,就该由我们来做,你要早做打算。”

“什么?”

无怀低沉的语调多了一层不一样的色彩,“皇帝下诏徐子渊流放东阳,明日辰时启程,不得延误。”

徐子渊,字东陵,太学院的学生,也是徐衍的独子。

曲步洺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转而看向无怀:“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可知是什么缘由?”曲步洺的声音有些颤抖。

无怀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语调响起:“不知,这件事情本就不需要理由。”继而又道:“明日,你会去送他。”

“对。我去送他,这京中,若我都不去,还有谁敢为他送行呢?”自徐衍死后,京城血流成河,皇帝没有追究当日送行之人的责任,却再也没有人敢和徐衍这个名字,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很好,他还有你这个挚友。”无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明显是话里有话,曲步洺却没有听出其中的意思,恍恍惚惚的回了几句,就匆匆告辞了。

走出离园时,隐约听得身后响起泠泠的琴音,其间一人低低吟唱“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是《短歌行》,他心里却只生出一种悲戚之感来。

待人走远了,琴音未停。

一阵阵铃声响起,一袭红衣从卧房的屏风后转出,是阿抚,没有穿鞋子,一双纤纤玉足,脚踝挂着金玲,一步一摇,附和着琴音,在略显空寂的秋日愈加衬得清寒。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