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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民警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高大魁梧,从眼角的笑纹看得出来是个爱笑的人,可现在他的脸色却很难看。
一清早起来就被派来协助维持秩序,看到这样让人反胃的东西,饶是做刑警的,这样的场面也像是满汉全席一样难得一见的,何况他还是个民警。
再看站在这周围有一半是来协助维持秩序的民警,都后背直挺挺地站着,没有人愿意回头看上一眼。
那个人站着的姿态不像是面对一具尸体,倒像是看热闹的样子,一副悠闲的样子,和周围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他穿着白色衬衫短袖,藏色的长裤,从后面看头发像是刚刚剪过,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如果只看背影说他是大学生都显老,顶多也就是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高中生的感觉。
郭图荣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看着袁彻:“彻,看来我们是遇到宝了,你小子有福了。”
袁彻沉着脸,他知道郭图荣的意思,老刑警最讨厌的就是带新人,特别是处理杀人案的时候,往往新人都会适应一段时间才能进入状况。可这个人,第一天来就能稳稳当当地站在民警都不敢看的浮尸旁边,确实难得,可也有些反常。
袁彻没理会郭图荣的调侃,朝着那个“学生”走过去,他还没等到近前,那个“学生”像是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袁彻。
看到这个人,这张脸,袁彻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妈的。”
要不是碍于离他不到三米就是那群好事儿的大爷大妈,要维护自己人民警察的形象,他真的会脱口而出一连串形容此刻心情的污言秽语,因为看到这个人,他的心好别扭,那种说不出来的别扭的感觉。
不是因为他对面的人长得多麽讨厌。
事实上,眼前的这个人,是他见过的男人里面偏好看的那一类,或者说是看上去很舒服的那种长相,只是太嫩了点。
看到他的人估计脑子里都会冒出来的两个字就是干净。
那种从里往外的干净。
白净的脸上干净的连一颗痣,一个小黑点都没有,整齐的头发非常听话地垂在前额和鬓角,每一根发丝都像是测量过间距一样。
他比袁彻矮半头,身上的白衣服,被熨烫过,笔挺的很,裤子非常合身,贴合在他的腿上显得腿很长。更让他别扭的是这样的雨天他的脚上竟然穿着一双皮鞋,看上去好像也没有多脏的样子,不知道他来的时候是不是插了哆啦A梦的竹蜻蜓。
袁彻忍不住垂下眼睛扫了一下自己的装扮,随便从柜子里抽出来的T恤有些褶皱,牛仔裤是昨天穿的,上面还有昨天喝酒时撒上去的一块酒渍,鞋子是漏洞的普通凉鞋,自己的大母脚趾从凉鞋前面探出头来,指甲盖也是好久没有修剪过的。
袁彻算是警队里面的高帅,除了富以外算是站全了女人想要的一切。他平时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不过今天既要出现场还是暴雨过后,穿一套干净衣服估计一会儿就全是泥点和污渍,于是干脆怎么差劲儿怎么穿。
他虽然平时随性一点,家里邋遢一点,但男人嘛,或多或少都有这些癖性。
可现在站在这个人面前,他有种恨不得回去重新换套行头的冲动。
第一次见面,就无形中被比下去,袁彻心里有些窝火。
电光火石间,袁彻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堆,想归想,看着走近的人,他还是表情平静,略带些老刑警的严肃深沉地问道:“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对面的人微微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袁彻气结,这算什么回答?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吗?
旁边的郭图荣笑呵呵地伸出手去:“你叫柯然吧,我是郭图荣,这是我们三组的组长袁彻。”
这个叫柯然的,低头看了看郭图荣的手,犹豫了两秒才伸出手去,刚刚碰到就马上收了回去,还像是碰到脏东西似得,在裤子上蹭了蹭。
袁彻火了,虽然嘴上说的满不在乎,可毕竟郭图荣是他六年的搭档,他们早已经从搭档到了至交损友的地步,他怎么损都行,除了他以外任何人对郭图荣有一丁点不敬,袁彻可是第一个不同意。
袁彻眼睛紧紧地看进对面人的黑眸中,刚刚在握手的那么一瞬间,这个柯然的脸上流露出厌恶的神情,虽然一闪即逝后脸上又是平静的样子,但那一瞬间袁彻还是捕捉到了。
他左边嘴角微微扬了扬说道:“怎么?你的手握不得?”
说着他猛地伸出手去,准确地抓住了柯然垂在身旁的手。
这只手有些冰冷,手指关节见的老茧和手掌中间的软嫩的皮肤对比鲜明,手掌不大,握在他的手中还小了一个边线。
他正准备凑近了,居高临下给对方来一个下马威,柯然已经反手用力挣脱了他的手掌,一脸惊慌地一连后退了三四步。
袁彻愣住了,他手上的力度很少有人能挣脱开,这个看似白净的人力气倒是不小。可更让他讶异的是柯然的眼神,他是想要对方怕他,可不是这种怕法,怎么自己的威力已经到了和鬼神同步的地步?
而刚才的厌恶又是怎么回事?要说这个柯然要厌恶一个人的也应该是他而不是郭图荣,郭图荣骗死人不偿命的和善的脸曾经让很多罪犯上当受骗,甚至自投罗网。
更何况厌恶和恐惧很难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而且这样的表情似乎不是因为他们的人,因为刚刚看到他们的时候,这个柯然的脸上是平静的,只是有些生硬的冷淡而已。
难道这些都是因为刚刚的接触?莫不是这个人有洁癖到了病态的地步?
这样的人,怎么做刑警?
郭图荣先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周围,几个原本想看看浮尸的老大妈已经被他们这儿的有些不寻常举动吸引了过来,打哈哈地拉过袁彻还停留在半空中举着的手:
“小同志大概是被这个现场给吓到了,毕竟是新人嘛”
袁彻看着柯然低垂下来的视线,像是对刚刚自己的举动有些过意不去,但又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
这个柯然的反应倒是挺有意思,袁彻想着,脸上流露出了一种玩味的笑容,柯然刚刚抬头看向他正撞上了袁彻的笑容,马上又一副惊恐的样子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