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固执(1 / 2)
牧宁不叫宣老爷子父亲,一如不叫宣铭哥哥,因为不知道宣父愿不愿意认他,毕竟走了的人没法回答他,而宣铭这边显然恨他不会承认他。
到了宣铭母亲墓前,牧宁很谦恭致礼,心里却完全比对待宣父复杂。
他对她说: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候和您见面,或许会让您觉得不太舒适,请暂时允许我在这里吧。
今天和您说些话,以后就不说了。
首先是向您道歉,因为我们的到来剥夺了您活下去的权利,这是我们的罪过。母亲已经去了,哥哥也受到了很多苦难折磨,命运对他们的惩罚真的已经够了,剩下的让我来还给您吧。
我把从您这里偷来的生命还给您,希望您不要嫌弃。
除此,我做不到别的了。
也要谢谢您的善良,想把我们送去医院平安出生,让我有机会度过了有奶奶和绣绣陪伴的温暖时光,也让我遇到了让我懂得了爱的人。
想到这个让他懂得了爱的人,牧宁眼里有了一丝缅怀,可能想起了小时候那个霸道二世祖一样傲娇的景荼,也可能是刚入大学表面高冷清贵,唯独对他和颜悦色无微不至照顾的景荼。
“我会在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每天过来看望您,希望您不会觉得打扰。这是宣铭的心意,给我在您面前赎罪的机会。宣铭是个很好的人,他很爱您,小时候看见别人家孩子有母亲陪伴的快乐,他也流露过羡慕,也想您陪在身边。您是一个很好的母亲,他是一个值得骄傲的孩子,你们都特别好。真的。很羡慕你们。对不起。”
牧宁这一跪已经是夕阳落山,等他艰难地回到小屋,夜已经很深了。
在笔记本上记了点东西,划去了这一天的日期,合上本子枕在脑袋下,牧宁躺在铺了一层薄床单的木板床上,裹了单薄的被单,蜷缩着睡了。
寒冷,膝盖和脚冻伤了刺骨的顿痛,说不出感觉的恶心的饿意,纠缠着他想让他不得安眠。
可是他太累了,陷入了昏迷般的睡梦。可哪怕睡去也不安生,不时深深蹙起的眉头才显露那隐忍过的真实的痛苦。
牧宁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色晦暗,不知道是天将晓还是天降昏。床头放着的手机没电了,他分不出时候。只知道脑袋昏沉得厉害,发烧了。
他爱看,也爱写字,日记本自然吸引他,何况这本还很珍视枕在头下。他翻了翻。
不能病啊,什么都没有,他病不起。
他起身用电饭锅烧了开水。去端的时候,手很冰,没什么知觉,明白烫手的时候水已经浇了他满手,迟钝的痛觉足足过了一分钟才让他知道什么叫烫伤。
他把两只手埋进雪里,那冰凉能让他好过一点。
“宁少爷,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程邯的声音。
牧宁起身,拍掉了手上的残雪,然后转向他:“烫伤了,冷敷一下。”
“你受伤了?我看看。”程邯拉过牧宁的手来察看,很红肿,分不清是烫的还是冻的了,“很严重。车里有清凉油,我去拿,希望会有用。”
牧宁看着程邯离开又回来,问他:“宣铭让你来的?”
“外面冷,进屋说吧。”看他身形虚晃,程邯扶住他。
“宣铭让你来的?”牧宁坐在床上看着仔细给自己上药的程邯。
“不是。”程邯微微俯身的身形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没停。
“自作主张吗?宣铭知道了你恐怕不好解释。”牧宁平淡地抽回了手搭在腿上,示意身边木板床很大的空处,“坐吧,不嫌弃的话。”
程邯看那空处,眸色深了些。其实进屋时目光就打量了一圈,除了床,确实没有坐的地方。
先前没来得及说什么,这时候他终于开口道:“没想到先生会让你住在这种地方。”
“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
“这两天景先生一直在找你。”
“所以呢?”牧宁微仰起头看他。
“你要离开,我可以帮你。”
“你想让他带我走?”牧宁低头轻笑一声,眼光又落在别处,表情看不分明,“你莫不是有什么误解?就算离开,我也不会跟他走的。再说,现在不是挺好,我不想走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医院说的话我都明白,你怕回到宣家先生对待你会为难,所以想离开。现在先生把你放在这儿就不会为难了,你也就听之任之不做打算了。可是我必须要送你离开。”
“你似乎固执了。而且显然这是对你没什么益处的事。”
“这不是帮你,我只是怕先生会后悔。”
“这个理由,倒真是让人无法拒绝了。”
“所以你同意了?”
“我不会走的。”
“你一个人在这里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