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2 / 2）

决明还需要赶回草原解决后事，两个人站在医院门口，宋眠想想，说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愚蠢的问题：“如果可以不战争呢？”

决明在今夜第一次笑了：“不战而胜，这是奇迹。”

宋眠没再说下去，送别了他，回了病房。

顾临安闭着眼睛，在黑暗的房间里沉寂如同死亡。

宋眠想要握住他的手掌，只是他满身是伤，实在是不敢下手，只能坐在一旁痴痴的看着他：“曾经有人说，死亡不是结束，它是一种超脱，见证了天堂亦或者地狱的美好或恐惧，于是会摒弃生与死的念头。”

卜瓷是这样，彭敏佳是如此，连同程青时。

顾临安转醒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下午，期间决明已解决了事情，带了几样菜来病房，同宋眠轻声交谈了会儿，又陪护顾临安身侧近一个上午，直到后来确实有事方不得不离开。

而决明离开两个小时差不多的时间，顾临安才醒来。

宋眠喂他喝水，顾临安自己倒还破幽默的打趣：“迷迷糊糊做了梦，还琢磨着是真是假。”

“那您佬还真是啥时候都不忘操心。”宋眠将茶杯放到桌上，坐到他的身边：“做什么梦了”

“梦到你了。”顾临安轻轻地动了动身体，令自己可以舒适的躺着：“梦里头你□□静了，我就想估计是在做梦，果然。”

“我很聒噪？”

“实事求是。”顾临安看她：“不过挺热闹的。”

“那一刻，我以为又要我做选择，那个曾经的选择。”

顾临安沉默的看着她，静候她的回音。

“当初程青时病死后，我用术法将他复活了，我以为还可以回到当初的日子，结果一切物是人非，我和他的矛盾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他郁郁而终，命令我不得再将他复活——最终，我失去了他，得到了罪罚。”

“不会再有这个选择的。”顾临安说。

“或许。”宋眠看着他：“你日后死了，我绝对不会复活你的。”

“我的荣幸。”

宋眠看到了顾临安眼底的笑意——两个人都避开不谈有关感情的事，只想着百年之后身归何处，只字不提分别二字。

是凉薄，是无情，还是……有情？

复活。

当卜瓷降生这片土地上，在几百年的岁月下已然明白自己的生命远不同于凡人，当程青时死在自己眼前时，她更加明白了自己近乎于永生的寿命所带来的必须承受的情感。

她亲眼目睹了程青时的死亡，眼睁睁看着他们将自己的丈夫封入狭窄的棺木中，他的一生因病端被困于这宅院，连同死后也被困在一尺三寸地——这些她只是悲伤，却无动于衷。

失去未来家主的程家，选了庶子程贺生为继承者，这在家规上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放在现实，他们只不过是选择了一颗毒药慢慢的毁灭程家。

程贺生性情暴躁□□，自族中确认他为未来家主，他便已将自己的爪牙伸入程家的每方每面，任何事物都掌控在他的手中，他制造无影无踪的恐惧，布下无处急迫的规则，他令族中长老无话可说，无权可说，他无视了卜瓷作为夫人的地位，他践踏着整个程家，只为了能将程家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卜瓷不愿看这心生厌恶的程家被继续堕落下去，于是选择了最邪恶与黑暗的巫术复活了程青时——这种复活有别于彭敏佳，程青时恢复了自己的血肉之躯，不是行尸走肉，他的灵魂，他的□□都只属于他。

而宋眠也因这术法得到了这该死的“永生不死”。

程青时的复活，令程贺生失去了成为家主的权力，于是他带着自己长久以来的布局以及谋得的权力黯然落幕，附在黑暗中企图在某一天再一举以合理的身份掌控权力。

卜瓷天真的认为一切都结束了，完美的结束了。

只是她得到的是程青时冷漠的脸庞：“你复活了我，违背了天道。”

“可是如果不复活你，程家会陷入危险，程家会被你那弟弟搞得乌烟瘴气。”

“但这不该是由我出面的——因为我已经死了。”程青时不忍心看自己的妻子：“在地狱里我看到了太多的场景，紧接着我又被带上了天庭，看他们欢喜愉快，我明白了什么是各司其职，你这是违背天道，你会失去什么呢？”

卜瓷摇头：“我没有失去，我甚至永生了，我永远都不会死。”

“你觉得这是一件好事？”程青时质问她。

“我觉得这对我是解脱。”

卜瓷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永生所带来的孤独，在说出那些话时她近乎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