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1 / 2）

在见到这个宋眠甚至有些好奇的老爷子的时候, 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个人吸引去——宋眠没有惊讶或是惊慌失措, 看到顾临安甚至是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冷静地将提盒放到桌上, 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将青团用筷子取出来，放到了一边的白碟上。

老爷子躺在摇椅上, 他极为灵敏的嗅到了艾青的味道, 其实早在刚才和顾临安说话时，就隐约闻到了，现在看到桌上白碟青团时，因为阴雨天气而堆积的烦闷, 在这个时候霎时不见。

宋眠看着老爷子夹了块青团慢慢的吃着, 她的心态也没有任何助人为乐后的愉悦，目光微微的撇到顾临安那头——他坐在木椅上, 两只手分别放在椅子两侧，一直未曾离手的手杖，现如今正孤零零的立在庭院柱子旁。

这让宋眠脑海中回忆往庭院走来的时候，大老远看到他们两个人谈天时的模样——摇椅在前后慢慢的摇晃着，而一旁坐着个挺俊清冷的男人, 右手正放在椅子一侧懒懒的用食指点着木头, 举止很散漫又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严肃。屋外头的雨顺着风细细微微的刮进庭院里, 于是男人微倾身与摇椅上的男人沟通着。

宋眠猜想应该是在讨论是不是该避避雨, 然而结果很明显, 摇椅上的人并没有同意, 于是顾临安将毯子覆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又懒懒的靠着椅背，听人说话。

老爷子很早便注意到了宋眠，只是食不言，他硬是将口里的青团吃完后，才开口：“这位姑娘是？”

“只是帮忙送青团的。”宋眠礼貌的一笑：“青团我已经送了过来，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顾临安无动于衷，但是他深邃的眼神一直都放在宋眠的身上，这种深邃并不是对于感情，而是在思考和揣测事情时才会有的深邃。

老爷子不急不慢：“来来去去也是辛苦，这个青团很不错，坐下来吃点吧。”

宋眠摇头：“不了，你们慢慢用餐。”

她甚至没有等老爷子说话，淡淡的对他们颔首，随后转身离开，试图顺着自己的记忆离开这个宅院。

老爷子对于宋眠的言行，并非是失望或否定的摇头，而是对于她的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叹——老爷子只是摇头，却没有说话。

“她是不是太冷漠了。”顾临安清冷中带着笑的声音慢慢响起：“不愿意去亲近太多的人，也不愿意去尝试任何一种事物，更不愿意将自己的感情付出去。”

老爷子将筷子放了下来，眼底是看透的笑：“这我倒是见过。”

顾临安知道他意有所指的是谁，也并不避讳：“见过并不代表会是相同的结果——她的经历与我的经历不一样，甚至我的想法和她的想法也大相径庭——周伯，你现在看到的她，与那时候看到的我会是一样吗？”

“你是想让她与你一样走出来？”老爷子太了解顾临安的想法，于是在下一秒他就将真相言之于口：“还是想用这种方式将她剖析得干干净净？”

顾临安说：“不论是让她走出来还是剖析她，到最后也只是我的一个目的。”

周老爷子对顾临安的私事向来不插手，也从不会过线了解，所以对于他现在复杂的想法并不可能有设身处地的想法：“你们年轻人的事就交给你们自己处理——只是我老头子一句话，现如今做的事，日后不要后悔。”

顾临安笑了笑：“我不会后悔。”

与其日日在后悔中度过，不妨及时补救。

老爷子双手扶着椅柄，慢慢躺回摇椅上，他的眼睛半望着屋檐一角：“青团这东西就清明节吃才有意义。”

顾临安安静的听他说。

老爷子有意说透顾临安的心思：“艾草有安眠助睡的用处，你的睡眠一直不好，青团里有艾草，你要不要试试看？”

“我每次来，你都在劝我吃这东西。”顾临安直指出关键：“有的睡不着是因为生理上，而有些则是来自于内心，来自于内心的往往不是用草药治疗。”

“你们就是生活的太/安/逸。”老爷子有自己的想法：“要是活在我们那个年头，有多少的人能有吃的就足足高兴几天。”

“现在也有这样的人。”顾临安温柔的笑，却在语言上坚持着自己的看法：“正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的人为生路而郁郁寡欢，也会有人羡慕街边卖艺的人，这就是生活。”

老爷子轻哼了一声：“生活，现在才叫是生活，若是以前，那就是只是活着。”

顾临安微微笑着，只是平淡如水的笑，却是不曾抵达内心的笑容。

宋眠快步离开了周氏大宅，外头的雨下得越来越缠绵，她撑着伞慢慢往前走着，那里不是前往酒店的路，但她的心底很明白自己要去的是哪里。

走了很远很远——明明可以坐公交直接抵达，可是不知是在缓和自己还是试图开解着自己，宋眠步履不停，沿着弯弯曲曲的道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