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五）（1 / 2）
姚简这一问，云头上站着的众人都愣住了，似乎是没有想到姚简会问这种问题。虽然这些人中见过姚简的少之又少，但是在他们在看到天庭的征召时却突然生出了“舍我其谁”这样大义凛然的情绪。因为在多数人眼中看来，跟着天庭的召集来捉拿绯莀神女“归案”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不光可以以此证明自己鲜明的立场，还没准儿可以蹭一个什么奖赏。
风瑱拉着虞涵没有走，他并不是留下来看戏的，他带着一丝期望希望这一次姚简真的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天庭要捉拿姚简却没有派遣战神、兵神、武神之类的正经将帅，而是让一个瑶芳郡主领着一群乌合之众过来找人，这就证明他祖父那边已经松口了：姚筹已死，姚简也已经死过一次，他不愿意再继续对她们赶尽杀绝了。
姚简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此时此刻才会这样发问。
姚简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话，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不管你们有什么话，有什么事情，愿意先下来吗？众位仙友站那么高不累吗？”
一人突然怒道：“谁与你是仙友？与你这样的人做朋友才是一生的耻辱。不要乱攀关系！”
姚简点点头，妥协道：“好好好，上面各位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您们愿意先降下来吗？”
这句话说得十分自降辈分，如果这九重天上也有长辈给晚辈行礼，晚辈就会折寿一说儿的话，那上面这起子人里大多数的人已经要下去见阎王了。若是真要来和姚简算辈分，这些人可能得有一大部分算得上是姚简的孙子辈了。
不过姚简刚刚那句话也确实起了作用，站在云头上的人虽然都是一脸的不情不愿，但还是都下来了。这些人修为实在不高，御剑或许尚有余力，但是腾云驾雾随意站云头这样的事情就是妥妥的无止境耗费自身灵力了。这些人怎么会不知道腾云驾雾对自己灵力的消耗之巨大？不过都是为了面子罢了。
姚简自然也清楚这些。她虽然一点儿都不可惜他们的灵力，但她也不想一会儿在打架的时候对手连一点儿傍身的灵力都没有了。要是那样的话，她大约会更累一些。
所有人都下来了，风玫还在云头上不下来。姚简也不管她，看着面前将她们四人团团围住的人群道：“还请诸位好好想一想我刚刚的那个问题，请问在座多少人与我有仇？我这辈子回来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一个人道：“中天燧火村连着许多天都会死人，一看就是被吸干了血液所致。你敢说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能说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
姚简坦然点头：“那件事情确实不是我做的，而且在最后还是我和容斐君一起去解决的。如果你要是不信，不如去燧火村仔细打听一下。”
又一个人站出来，看着装扮像是九重天军队中的一位士兵，他道：“混沌峪你杀了我们九重天最年轻的将领，李将军年少有为，爱戴手下，死时才三千余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可怜可叹，他本是为民除害！你这魔女却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他杀死了！”
姚简回想了一下，倒是没有生气，她淡淡地说：“是他先下杀手在先。我兄长姚筹与他也是素不相识，却被他捅了一个透心凉。如果他不动手，我又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呢？而且咱们说清楚了，那是一剑毙命，他死得也很快，痛苦很少。我觉得这已经很宽容了。”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眼刀如风地向围在四周的人扫了过去，似乎带着凌厉而深刻的诘问：“换了你们，你们能对自己的杀兄仇人宽容以待吗？”
那个士兵继续道：“那你们在混沌峪重伤几千天兵天将，那些天兵天将也都是才俊青年，最小的才修得仙身，最年长的在军中已经呆了千余。你们无故伤人，这又是怎么说？”
姚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风玫，面上浮现出一丝轻佻的笑容：“混沌峪我已经手下留情了。是他们先招惹我们在先，而且这些人出招几乎招招致命，全都是冲着要害出手。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为何不能出手自保？而且，当时混沌峪受伤者虽然众多，但是阵亡者却寥寥无几。诸位若是有疑，不妨请了药王去伤兵营看看，求证一下我姚简是不是真的下了死手。”
另外一人继续指责：“金台宴会上，你召来嗜血丹蝶，伤人无数。这个参宴众仙皆可作证，这件事情你如何抵赖？”
姚简：“……”这么丢人的事，能不能不提啊？那时候她确实还没想起来好不好？
姚简这一愣的空闲，风瑱接过话题道：“这位仙友确实错怪姚……绯莀神女了。那日绯莀神女虽然召来了嗜血丹蝶，但确实没有伤人。金台宴会上受伤的只有一个人，是舍妹瑶芳郡主在绯莀神女出逃时刺了她一剑。除此之外并没有人受伤。”
那人看着风瑱面露鄙夷：“你是什么人？既然和这魔女同流合污！你既然为她开解，就不要和我们唤这一声仙友。”
风瑱可能是不扇扇子就难受，他“哗啦”一声将扇子展开，这才面露微笑悠悠地道：“在下不才，姓风名瑱，世人多称在下为怀琛君。”
九重天上可以姓风的只有一个家族，被称作怀琛君的又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君最喜欢的小孙子。那人吓得脸都白了，他不过是一个才修得仙身的人，仙谱上不知道第多少卷又第多少页才能看到他的名字。那日金台宴会自然也没有他的位置，他也不过是想以此次炫耀一下自己，哪成想就和这尊大佛杠上了？
姚简向着风瑱会心一笑以示感谢，她向着众人诚恳劝道：“我并不知晓诸位来此的原因，也不知晓天庭究竟给诸位怎样的好处。只是，据我活了这么多年的了解，我认为给你们好处的人并非天君。诸位不妨仔细想想，我姚简虽然是重生，但是我好歹也是在过去一人单挑过八千鬼兵的一个神仙。那时的鬼兵训练有素，其将领在排兵布阵方面又是样样精通，那么多人照样被我打了个落花流水。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但我姚简也并非那么容易就能被抓住的。诸位不过是临时凑起来的围剿我的一支队伍，连真正召集自己的人都不清楚是谁。你们这样就要过来讨伐我，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一个人道：“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你说的话我什么都不信！我父母死于鸑鷟之战，为九重天立下汗马功劳。我的兄长就是因为你的嗜血丹蝶死于九霄峰，无论是绯莀神女还是昶思君，你们都是一样的人，都不配生活在九重天上！昶思君已死，你作为他的同党也不应该活着，你们都应该下地狱，只有这样才能祭奠鸑鷟之战以及九霄锋的烈士！”
姚简脸色一沉，她觉得心脏跳得厉害，一股怒火烧得她的杀心暴涨，她深吸一口气，皱眉道：“九霄锋之事并非众人所想，当年我确实不该将众人屠尽。可是……”
“可是什么？！”那人怒吼：“有什么可是？你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想杀人，难道还有人把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你杀人不成？我梁木今日就是要为父母报仇，为我兄长报仇！”
姚简奇怪道：“你兄长怪我，我倒是不恼。你父母的事情为什么要算到我头上？”
梁木的脸涨得通红，吼得唾沫横飞：“昶思君是通敌的奸细，而你绯莀神女向来包庇他，你自然你也是奸细！因为这奸细，九重天死了多少的人？我今日就是要为那些战死的英烈亡魂讨回公道！你们都是一群罪不容诛的恶魔！”
姚简的眼色暗了暗，她神色一凛，厉声问道：“昶思君这个尊称是何时有的？我绯莀神女这个称号是何时有的？”
梁木一愣，姚简继续道：“我绯莀神女的称号是在鸑鷟之战的后半段才出现的，那时候我在前线浴血奋战，召来嗜血丹蝶杀的都是敌军，之后才被众人称作绯莀神女。昶思君是在鸑鷟之战胜利之后才得来的称号！那是他自封的称号吗？不是！那也是世人为了称赞他而送予他的尊号。没有他，鸑鷟之战还不知道要打多久！你们因为九霄锋的种种事端来找我算账，这我不恼，可你们不该将奸细这个罪名硬生生地安在昶思君的身上！”
姚简越说越怒，眼眶都有些发红：“皎皎君子，慧思若昶；光风霁月，声名永扬。这是你们在称颂他的时候所唱的歌谣。不过就是因为听信小人之言，你们又抓住他的出身不放！没有他，哪来的九重天？没有他，何来你们的河清海晏？何有你们的太平盛世！”
虞祎抓住姚简的手，温热的手掌将姚简冰冷的手握住，淡雅通透的银色灵力缓缓通过两人交握的双手输送到姚简身体里，如同一泓冰凉的清泉，轻轻浇灭姚简心中的怒火。姚简似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完最后那一句，虞祎的手让她回神，蓦然生出一股幸存于世的心理。
她轻轻回握虞祎的手，告诉他自己没事。姚简缓了一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等到方才的怒意和激动全部消散，她道：“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我也已经死过一回了。私人恩怨咱们一会儿再说，咱们先说眼前。你们难道真的半点儿都看不懂你们被骗了吗？天君现在已经不想要我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