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1 / 1）

四周无人。

温软安心从怀里拿出一块因存放时间过长而发硬的烙饼，小心翼翼地仔细咀嚼着，好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饿肚子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耳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温软小兽般将烙饼护在怀里，警惕地扭头去看。

一个很小的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光着身体从树上爬下来，手里紧紧攥着柳条上新生的嫩芽。

温软松了口气。不是那些抢人粮食的高大乞丐就好——这块烙饼可是她乞讨了一天才讨来的口粮呢。

温软忍不住又看了小男孩一眼。不同于普通小孩子的光滑皮肤，小男孩全身都是凸起的丑陋伤疤。腿上还未愈合的一道伤口已经溃烂，一群苍蝇围着嗡嗡地飞。他的身体战栗了一下，任由它们叮在伤口上。

那小孩子抬起头和温软木然地对视了一下，低下头，把刚撸下来的嫩芽和着泥土一口吞下，又将肮脏的手指含进嘴里，用无法忽视的饥渴眼神望着温软……怀里的烙饼。

温软见多了乱世的哀鸿遍野，敢于直面世间的恶，柔软的心也逐渐变得粗粝。但那不是麻木。自始至终，她不愿也终未成为一个长袖善舞的人。人都有私心，也都有佛心，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温软咬着下唇跑过去，掰了一半烙饼递给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男孩呆呆地抬头——从未有人用这样温柔的眼神注视过他。然而只一瞬他就缓过神来，一把夺过那半烙饼一口口往嘴里塞，含含糊糊地回答：“二柱。”

温软怕他吃太急会噎到，轻轻拍打着他的背：“二柱，以后看见曾经打过你的人就跑，别再被人欺负。”

小男孩吞咽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也从未有人用这样温柔的嗓音喊过他的名字呢。他艰难吞下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烙饼，认认真真地回答：“我爹打的。我爹说了，打我是因为爱我。”

温软心里一阵难过。她生平最恨这些不配为人父母的衣冠禽兽，可是恨有什么用呢，她的力量太小，在乱世连自己的温饱都保证不了，只能暗自心里难受。温软又将剩下的烙饼掰了一半给他，转身却被他扯住褴褛的衣襟：“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会很乖的，打我的时候我也会很乖不会哭的。”

小男孩仰头用圆滚滚亮晶晶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温软，圆圆的小脸，小巧的鼻头，短短的下巴，独属于小孩子的可爱外表让温软更加心疼。这个年代，独善其身都已经成为奢侈，温软却生出了保护眼前这个小可怜的勇气。她把小男孩搂在怀里：“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打你的，只会紧紧抱着你。”

小男孩现在胃里充实，身上暖和。这不仅仅是由于烙饼和拥抱的作用，另外还有什么使他觉得充实和温暖。

是什么呢？小男孩歪着头撑着小脑袋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