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睡美人的童话（2 / 2）

然后推开门进来的是一脸平静的风馨宁，她看着房内，罕见地拉起了窗帘，白日的光景在落地窗前朗朗呈现，冬日散射进来的阳光因有玻璃的阻隔一时显得很柔和，包容了律瑶人一切的表情。

只有雪白地毯上静静躺着的一台手机，显示了一种不合的违和感。

夕阳向来，只和一个人通电话。她一直将自己封闭在这个空间里面，认为这样就可以断绝与外界的一切关系，她的唯一，只为一个人留着。

风馨宁已经可以判断出方才有谁给了律瑶人电话，而她清楚此刻自己是挑了一个最不好的时机进来，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因为她没有离开的权力。

这里的一切，都只能由律瑶人操纵着。

律瑶人看见她进来，只懒懒一笑，她知道风馨宁进来是要干什么的，也就不客套说废话，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风馨宁机械化地回答：“‘胥梦’的三剂药剂，已经给暮人注射了两剂。”

两剂？律瑶人有些惊讶，“还有一剂呢？”

还有一剂……风馨宁知道律瑶人会这么问，而她也是为了得到这个确切的答案才会进来这里做最后的一次询问，或者说最后的一次垂死挣扎，虽然她早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瑶人，你知道的，‘胥梦’还处于未完成阶段。”

未完成阶段，律瑶人听到这句话，只是微微一笑。好半晌她才施施然从椅上站了起来，转过身子正面迎接碎碎细细洒进来的冬日暖阳。光线虽不耀眼，却也让她这个惯于处身黑暗中的人不得不眯起双眼用以抵御伤害。

白日的光景啊，虽然璀璨美好，果然还是，不属于她的呢。

这个生命里，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呢？有什么是真正地能被握在她的手上呢？似乎，除了此刻躺在实验室里那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便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瑶人……”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了解了注射下那一支针剂的真正后果，风馨宁还是决定告知她：“如果一旦注射了最后一支针剂，也许……也许暮人以后都很难醒过来……”

然而未等风馨宁继续往下说，律瑶人已经出声打断了，她的声音此刻尖锐，隐隐约约带着些许控诉的意味：“所以说，最坏的后果也不过是……死了对吧？”

然后她转过了身子，一丝淡淡的笑意在她的面容上慢慢呈现，最后嚣张地霸占了整个面容，她的眼睛充满悲凉，那种感觉一下子来得太过强烈，使得她精致的面容仿佛在一瞬之间扭曲了。

风馨宁不敢直视这样的律瑶人，她忙是别开脸去，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愿，于是执着的继续说着：“如果你……如果你真的要我注射的话，将来后悔了，那又该怎么办？”

“后悔？”律瑶人侧着脑袋，似是不能理解为何风馨宁会觉得她将来可能后悔，她的嘴角荡漾出一抹温柔的弧度，眼神里全是怜惜：“我不会后悔的。”

因为方才，律寒人说的那一句，要一条全尸会比较好。因为对与律寒人来说，她只是一个工具。既然他在乎律暮人，那么律暮人就可以让他痛。

而她要的，就是他痛。当年她有多痛，如今她也要他有多痛。

她向前走了两步，倒在床上，仰视着高高的天花板，西洋式的建筑洋溢着一种巴洛克繁复的美感，不似日式的朴素自然。

她现在身处的空间已经不是那个静得连自己呼吸声都能听见的日式大屋，她现在也不是那年只有七岁的女孩。

她现在长大了。谁也不想她长大她还是长大了。手中握有很多东西，却又像什么也不曾有，律瑶人忽然觉得有些冷，于是蜷缩起身子，不想再谈话。

风馨宁便明白了她又将要陷入“胥梦”为她营造的过去的美梦中去。风馨宁也明白她不打算改变自己的主意。风馨宁知道律暮人必须被注射那第三支针剂。

谁也不能改变这一个事实。

悄悄然她关上了门，退出了这个有着律瑶人存在的空间，夕阳大楼的顶部，白日光线正好，玻璃材质的天花板使得这个空间被阳光渗透，在这里所有人的所有都能清晰地被呈现。

除却永远是暗无天日的实验室。

推开那道门的时候，光线嚣张地想要侵占那个仿佛只存在死亡气息的空间，但是风馨宁没有给它们机会。开启的门很快又被合上，代替那自然的光源的是日光灯带着电流声的光芒，呈现在风馨宁眼前的，是好梦正酣的律暮人。

鲜少会在她脸上出现的微笑，此刻正甜美地挂在她的脸上。风馨宁触摸着她面容的手，微微地感觉到一阵温暖。

“暮人，是不是在做着一个很美好的梦呢？”

梦中的人，没有答话，也不可能答话。

风馨宁微微一笑，眼神里满是宠溺，双手却带上了手术进行时用的白手套，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将放在一旁静候多时的第三支针剂拿了起来。

幽幽微光在日光灯下折射着冰冷的光芒。

风馨宁一瞬间出神了，喃喃地在自言自语：“我记得小时候我跟你说过的一些童话故事，你从来都不相信它们是可以实现的。尤其是沉睡了一百年在等待着王子的睡美人。你不相信她是真实的，对不对？”

细长的针头刺进了律暮人手臂的血管里，风馨宁注射得很缓慢，给律暮人身体适应的时间。

实验室里，一切都很安静。风馨宁视线里律暮人的面容上，那抹甜甜的微笑一直没有消失，风馨宁轻轻地说了一声：“我在此刻要对你说，我一定可以将这个童话化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