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丑人（1 / 2）

莫提罢。再回首，不如钓鱼沧海间，亦可伐木南山中，超脱人间自在极。夕阳照江水，归鸟入山林，你与我，唱晚问答尽晚霞。</p>

不对，不对，音不准确。</p>

松居士给的律谱没有问题，是自己的手，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左手。</p>

左手还在微微发抖，用力过猛，就会痉挛起来，产生剧烈的疼痛。</p>

都已经过去六七天了，还是如此。</p>

她现在腿上放着琴，坐在船头，船停泊在一处小湖淀中，小湖淀在保定新安县郊。</p>

她没能成功地进到藏经阁，服下解药之后，那剧烈的疼痛才有所缓解，然而此时她已经十分虚弱了，手臂上的伤口也在流血。那种情况下，她不觉得自己还能胜过剩下的人，或许连全部杀死都做不到。</p>

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给毒蛇服下了解药，还把她放回厢房，那样做也太冒险了。</p>

也许是因为做人要知恩图报吧，真蠢的理由。</p>

也许是因为自己并不喜欢死亡，就算是一条毒蛇的死亡。</p>

也许是因为那两串眼泪，原来蛇也会哭。</p>

她却不会。</p>

对了，她当时为什么要问那么奇怪的问题？</p>

总之，失败了，藏经阁里的名单是拿不到了，还是迅速离开吧。</p>

她连夜赶离了镇子，偷了一匹马，策马飞奔，到了驿站就换一匹，这样走了六七天，然后在渡口上了小船，黄昏时分，停泊在这个小码头。</p>

中毒真的很严重，她的左手臂的伤快好了，但依旧在火辣辣的疼。</p>

弹琴自然对伤势没有好处。</p>

她将琴放到一边，站在船头，享受着晚风习习。</p>

此时，只有她一人在此，小湖淀的码头就停了几艘船，船家结伴上岸喝酒去了，船用铁链锁好，就留她一个人在这里。</p>

四周长满芦苇，长长的，很茂盛，芦花随风摇曳。此时的芦苇，略略枯黄，茎叶因为白天的高温有些干瘪，让她想起秋草。</p>

她想起自己创作的那首曲子，再弹一次吧，最后一曲。</p>

她又坐了下来，左手轻轻地按着弦，不敢用力。</p>

秋天的草地，傍晚，那个人渐渐走近了村庄。</p>

她的身影慢慢变得清晰，是一个女人。</p>

晚风吹拂她的长发，青丝飘摇。</p>

她身穿花衣，抱着一架古琴。</p>

村口，跑出来几个孩子，男孩女孩，七八岁的年纪，穿着短布衣裳，头发散乱，随着跑步的动作有节奏地波动。</p>

他们的脸上带着灰尘，带着泥沙，还带着伤痕，小孩子总是跌跌撞撞的。</p>

然而，他们笑得很开心。</p>

那个女人也是。</p>

嗯，不对。没有先生会在晚上来给学生上课的吧。</p>

（夜校？）</p>

什么意思？好像没有那种学塾。</p>

怎么办？</p>

她想，不如换个形象什么的，晚归的母亲？旅客？</p>

不，就是先生，就是来给学生上课的琴艺先生。</p>

还是改一下之前的时间环境吧，改成中午，先生下午来上课。</p>

一个下午，都在教授琴艺。</p>

她叹口气，唉，又要重新谱曲了，真麻烦。</p>

可是却很高兴。</p>

此时正是正午，不，晌午。太阳烈烈，不对，嗯，高悬空中的，一轮……呃，烈阳正当头顶，不是，烈阳如同火球，啧，真俗。</p>

她理一理思路，重新开头真的很麻烦。她试着去想象那种场景，随意地按弦拨弦，发出不成曲的音节。</p>

左手又开始抖动了。</p>

“喂，对面那厮，别弹了，聒噪！弄得大爷心烦！”</p>

从一侧的芦苇甸后摇出一只小船，船尾站着的一个人影，佝偻着背，撑着一只竹篙。</p>

夏玉雪按住琴弦，她没察觉到那里还有人，看来中毒对她的观察力也产生了一定影响。她把琴收好，一来左手情况也不允许再弹了，二来不想惹事。</p>

她觉得那个声音有些耳熟，但不想多加理会。</p>

结果，对面那人看她不答话，撑着船又靠近了。</p>

“爷跟你说话，你怎的不回啊？”</p>

她听的那人语调时高时低，想来是喝醉了酒的人，找茬。</p>

没有办法，她只好站起来，打算等人过来再解释两句，把他打发走。</p>

那个人离得很近了，嘴里还在骂骂咧咧。</p>

她看清了来人的容貌。</p>

“喂，你，你怎么不回爷的话？”梅季天眯着眼睛看着她，问道。</p>

“大哥，这不是已经停了吗。”夏玉雪一脸笑容可掬地回答。</p>

“停了，停了也该答话，你看不起爷？”</p>

“没有，没有。”</p>

“你怕我？我凶你了吗？”</p>

“没有。”她连连摇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