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少年（1 / 2）

阿青用力搓洗着床单，再倒上一瓢水，撒上夹皂粉，然后更加用力地搓，泛起一阵泡沫，然而还是洗不掉。</p>

另一边的短裤已经洗好了，摆放在木盆里，反正是黑色的，看不出来，不需要多洗。</p>

然而在白色的床单上却很显眼。</p>

阿青想着当初为什么要买白色的床单，卖条深色的现在就不会洗得那么麻烦了，白色，白色，白色，烦死了。</p>

讨厌白色。</p>

如果不是只有这一条床单的话，早就扔了。</p>

昨晚，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才感觉到异样。</p>

全身酸痛，乏力，这几天都是如此，因为在练习刀法。</p>

过去的几天都在对练，和那个男人……龙一块练习。</p>

效果……怎么说呢，当然是每一招都被挡下来喽，他自己还中了好几招，身上不少淤青。</p>

他持着刀——木棍削成的，用以区分刀刃和刀背，依照学得的刀式进攻。</p>

然后被龙挡下来，用的也是木棍，但没削过。</p>

“用力。”</p>

“手举高。”</p>

“不要犹豫。”</p>

大抵就是这样的教训。</p>

每天训练结束，他都很累，全身很疼，倒在床上就睡着了。</p>

所以才没有留意。</p>

清晨，天刚蒙蒙亮时，他醒了过来，感到一阵异样，一阵潮湿与冰冷。</p>

通常情况下，这意味着下雨天漏水了，然而这种感觉很集中，集中在那一块。</p>

他掀开被褥，然后就看到了，暗骂一声。</p>

龙还像刚来时一样蹲在墙角睡着，一直如此。</p>

不能吵醒他。</p>

阿青轻手轻脚地收拾起床单，再从晾衣绳上拿了条新裤子，绕过睡着的龙，走到外面，再掩上门。</p>

准备洗衣服。</p>

过去半个时辰了，也没洗干净。</p>

他更加卖力地搓洗，床单快被搓破了。</p>

痕迹稍微淡了一些，很好。</p>

他更加用力，然后突然感觉到手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暂停下来。</p>

是小指的伤口，泡在水里加上搓揉摩擦以及夹皂粉的刺激，破了。</p>

阿青看着小指的伤口，不知在想什么。</p>

可是，没有小指了。</p>

小指被切下了。</p>

被龙切下了。</p>

阿青感觉一切都很混乱。闯入他的生活，威胁他的是龙，像巨兽一样要撕碎吞噬他的是龙，拯救自己性命，照顾自己的是龙，切下自己小指的是龙，传授刀法的也是龙。龙是那个披头散发，衣着褴褛的死人，是凶狠的，取人性命的猛兽，也是那个俊俏，鲜活的青年。</p>

阿青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人，信任，痛恨，爱？很多很多种情感交织在一起。</p>

还有，自己。</p>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人都将他看做一个男孩子，他自己也这样想，从没有纠正过。可是现在呢？</p>

他开始成长了，不是吗？</p>

最后会成为……什么？</p>

他会对龙说吗？</p>

他还是她？</p>

阿青感觉好混乱。</p>

泷川吉明已经醒了，从阿青暗骂一句的时候就被吵醒了，虽然他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p>

他从眯着的眼睛里看着阿青抱着被单跑出去，然后外面传来洗衣服的声音。</p>

这么大人了还会尿床吗？</p>

他想起家乡年幼的小弟，当他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时，俊秀六岁，经常在早上起来时发现床单上的一滩痕迹，他或者妈妈就会清洗床单被褥，并拿小弟开玩笑，六岁的人还在尿床。</p>

很有趣的回忆。</p>

不知道家人现在怎样了……</p>

出海之前，他回了一趟家乡，和他们告别。走的时候，搂着小弟的肩膀，说着再见，眼泪流淌下来。</p>

“我会很快回来的。”他一边说，一边走远，回头招手。</p>

泷川吉明擦了擦湿润的双眼，打开门走出去。</p>

阿青就蹲在井边，面前两个木盆，还有木桶，一个碗里装着夹皂粉。</p>

他比俊秀年轻一些，一样是有着无限未来的少年。</p>

“阿青。”他走了过去，带着微笑。</p>

阿青很紧张地挡住了正在搓洗的床单，神情窘迫。和俊秀被发现尿床的神情一样。</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