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长(1 / 2)
一路披星戴月、星夜兼程,总算快进入山西府地界,孟燕行一行人俱十分疲累。此时天色已晚,若此刻不作停歇接着赶去山西府,只怕赶到时城门业已关闭,而他们若想进城,势必要亮出身份,如此对他们之后的打算便十分不利。因此,这处名为出银谷的驿站,便作为他们今晚的歇脚之处。
出银谷不是大驿站,所配备的人员很有限,只驿长一名,管事一人,外加杂役差使三人。这五人见着孟燕行一行人停下歇脚,便急忙跟着前后打点。驿长本想让兼职大厨的杂役为几人准备晚饭,不过勇郡王只瞧了那人一眼,便弃之不用。
“那手粗的,指甲缝里还有泥呢,衣衫又破烂,他去做饭,我怕自个硌掉大牙。”
勇郡王暗里和孟燕行嘀咕。
这一路赶来,勇郡王倒是与孟燕行的关系有了大改变。之前勇郡王是有点没瞧上孟燕行,毕竟孟燕行职位不高,出身又低,勇郡王自恃身份,不愿折节下交,每次见面,态度都很疏离。不过他想打好关系的陆横,这一路走来,始终对他不冷不热,无一丝亲近交好的意思。几次三番,勇郡王自感颜面下不来,心底有气,也不再主动搭讪。反倒是孟燕行行事大方,不论勇郡王如何态度,该如何还如何,似乎毫不介意勇郡王之前的冷落,因此,在一同吃过几次孟燕行逮来的野兔后,勇郡王对孟燕行大为改观,变得亲近起来,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愿意说给孟燕行听。
“我也不想,那人也太不讲究,起码手要洗干净啊。”
孟燕行跟着附和。他可不想让自家那个娇养长大的小不点吃到乱七八糟的东西。
“嘿嘿,燕行的一手烤兔肉可真是绝了,可惜头前无酒,只吃肉,还是差了点滋味。等有机会咱再来一次,本王备上好酒,痛痛快快吃一次。”
陆横冷眼瞧过去,见孟燕行与勇郡王说得开心,不由抿了抿唇。
“二爷,孟爷素来豪爽、不拘小节,极爱结交朋友。我跟着孟爷这么久,还真没见着他被人嫌弃的时候。所以啊,您要是看着不舒坦,不如就跟过去,寸步不离,旁人见了,多少也会顾忌些。”
被陆横目光冷冷的瞥过,崔进急忙闭上嘴,又轻轻拿手拍了几下,哼道:“叫你嘴欠!”
打完,这才见陆横冷哼一声移开视线,
崔进暗暗吐口气,扯扯嘴角。
常八和孟话二人一直在旁瞧着,见崔进吃瘪,俱不厚道的笑出声。
孟燕行一行人是奉旨办事,所带人员并不多,可架不住队伍里有个皇帝的亲儿子,这再如何精简人数,勇郡王该有的待遇,都不差。因此都不用勇郡王吩咐,不到两刻钟的时辰,晚饭便已准备妥当。
几人用过饭,勇郡王便带着随从去歇息。路过一直在旁侯着的驿长几人,见他们似乎不太敢用饭般,桌上的饭食并未动多少。勇郡王挑挑眉,随和道:“不用拘束,随意些。”
驿长急忙站起唯唯应诺。
陆横听到动静,扫过去一眼,见是驿长几人,便没再留意。
孟燕行望了望杂役那头,回身贴近陆横耳边,悄声道:“没想到刘玉杰倒是个放得下的。若他之前有这个毅力与魄力,也许刘家灭门之祸说不定还有转机。”
陆横闻言朝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刘玉杰犹如几顿未吃一般,用起饭食来不仅动作粗鲁急切,且专盯肉食下手,如此一来,倒是确与他之前的乞丐身份相呼应。
“可惜了。”
陆横淡淡道。
孟燕行又看了一眼,心底颇认同陆横之语。的确,凭刘玉杰现如今的表现,若入仕途,绝不会是碌碌无为之辈。可惜,一则他面貌已毁,再无入仕途的可能;二则,他能有如今这般蜕变,完全是因家门巨变,刺激下的破釜沉舟。换句话讲,若刘家依然尚在,门庭未变,刘玉杰只怕还如纨绔子弟般不思进取呢。
所谓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
陆横与孟燕行用过饭,便打算进房歇息。路过驿长那一桌,见桌上饭食仍未动多少,孟燕行便道:“驿长也忒小心了些,咱们不过路过打个尖,倒累得你们战战兢兢。”
驿长站起身喏喏应几声,看样子是个极老实的。
孟燕行好笑,上前拍拍他肩膀,视线忽的扫过他举着的双手,在双手的指甲处略顿了顿,很快便移开视线,伸手指着桌上那道素炒青菜,道:“这时节还有嫩蒿芽吃,难得了,你们是打哪采来的?”
驿长没料到孟燕行会与他搭话,一时有些紧张,磕磕巴巴道:“就、就是附近老农地头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