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住(1 / 2)
陆榕贵为英国公府世子爷,穿戴向来精奢却不张扬,很有世家公子的派头。不过这几日却一反常态,每每遇见,穿着都十分华贵精美,身上的佩饰也是净捡贵重的佩戴。就如今日,身上那件缂丝长袍,料子乃是宫内贡品,不仅色泽亮丽,款式也是京城最近十分流行的,缠着镶嵌墨玉珠子的长腰带,左右两边各系着两个玄色绣金丝荷包,暗香袭人,怕是装了不少香料在里头。还有左右用来压袍角的玉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细腻温润,价值不菲。
陆榕在陆夫人下首坐好,含笑看几眼躺在榻上啃自个小胖脚丫子的勖儿,转首对陆夫人道:“炎炎夏日,娘自个身子就不怎么舒坦,何苦还要带着勖儿玩耍,他自有淑媛和奶娘照料,娘好生把自个身子养好才是正经。”
陆夫人笑笑:“不过是惯常苦夏,不算大毛病。整日闲呆着也无趣,不如多带带我的乖孙,也亏得午后一场大雨,总算解了暑气,趁此时机,带着勖儿出来望望风,也是好的,小孩子家的,可不能总憋在屋内不出来。”说着,陆夫人伸出手指让勖儿抓着玩,道:“咱们勖儿玉雪可爱,瞧着就叫人欢喜。”
陆榕顺着陆夫人的目光看向勖儿,想到勖儿百日宴正日时宾客纷纷赞叹勖儿样貌精致,眉眼伶俐,道其定是继承了陆夫人的天生丽质,眼底神色暗了一瞬,很快又笑道:“都道勖儿样貌承自母亲,这份福气,就够他享用的。”
听陆榕这句话,陆横神色怪异的看他一眼。
陆夫人闻言笑了笑,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我听秦管事说你这几日没在府里?”
陆榕心底一紧,眼神便有些躲闪:“袁逍得了个汤泉庄子,邀我们前去小住几日。”
袁逍是荣国公府的嫡幼子,荣国公府是皇后娘家,袁氏一族又是百年世家,门第显赫。袁逍是袁家长房嫡幼孙,上头有两个哥哥,俱十分出息,一个是三品鸿胪寺侍郎,一个四品工部郎中,特别是作为侍郎的公府世子袁迢,手腕能力皆不俗,是京城高门下一代当中比较厉害的人物,与陆衡关系不错。而作为幼子的袁逍,上头有两个厉害的哥哥压着,加之长辈娇宠,养成个无所事事的性子,托家族荫庇,在金吾卫中挂个闲职,平日无事便是招猫逗狗、游街玩乐,极好享受,与陆榕是趣味相投的好友。
听陆榕提到袁逍,陆夫人眉头便是一皱。有心想说教几句,可抬眼瞧见陆榕明显躲闪她的眼神,陆夫人心底生出无力感。
罢了,左右不过只是承袭爵位,也无需他有多聪明的脑子。
三人闲坐片刻,陆榕状似不经意般提起:“二弟进来似乎心情颇好?”
陆衡收回逗弄勖儿的手,慢慢坐直身子,看向陆榕,面上现出一丝笑意,眉眼柔和,道:“的确。”
陆榕大笑两声,眼角余光扫过陆夫人,意有所指的故意追问:“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不成?何不说出来大家也跟着乐一乐。”顿了顿,语带揶揄:“莫不是已有弟妹人选,所以人逢喜事精神爽?”
陆横眉眼间神色越发柔和,承袭自陆夫人的向来冷然的一双眸子,点点笑意渲染。
“弟妹倒是没有,不过好事却的确很多。升官发财,大哥你想听那个?”
不知想到什么,陆榕面色僵了僵,哈哈笑几声便顺势转移话题。只陆夫人瞧着陆横的满面春风兀自气闷。
待稍晚一些,陆横又要离府,陆夫人冷眼瞧他极坦然的把这当个属衙般办完事便急着离开,一时怨气上涌,忍不住叫住他,道:“谁家正经的嫡子成日住在外头的?没得叫人胡乱揣测编排。那便是不为我考虑,多少也顾着些你大哥的脸面,叫外头传你们兄弟阋墙,是多长脸的好事吗?!”
陆横理理袖摆,漫不经心道:“若成日顾忌外人想法,那这世间便再无称心如意之事。不过是住哪的事,又未作奸犯科,问心无愧,何必在意。那些个乱嚼舌的,纯属闲的蛋疼。”
最后那句话是陆横从孟燕行那学来的,此时说出,只觉真是再恰当不过。
陆夫人简直目瞪口呆。
什么时候,堂堂英国公府嫡出公子,朝堂的四品官员,学会口吐脏话了?!
目送陆横离去,陆夫人喉间那口气生生堵在那,不上不下,头疼病都差点犯了。
胡妈妈一面替她揉头一面温言劝说:“夫人又何必这般急切呢,二爷正兴头上,自然不愿听夫人念叨。若叫妈妈说,咱们二爷那已算顶好的,聪慧好学,刻苦上进,全靠他自己,年纪轻轻便是四品京官,放眼满京都,谁比得上?”
见陆夫人神色稍缓,胡妈妈又接着道:“再者,二爷正年轻,最爱新鲜,保不定没过几日这会子宠在心尖尖上的那个就不知被忘在哪个犄角旮旯。夫人这会急巴巴的掺和,反倒要叫二爷起了逆反心,越发护着,一时半刻哪分得了了。”
胡妈妈晓得陆夫人心病在哪,随着二爷频繁夜宿槐花胡同,陆夫人越发坐立不安、焦躁烦闷,恨不得冲过去一把拆散那二人。
可在胡妈妈看来,陆夫人实在没必要如此担忧。二爷年轻,图个新鲜刺激多正常,可满京都谁家见过有人真把这样的风流事当真的?年纪一到,还不是该娶亲的娶亲,该散伙的散伙,从来就没有长远的。
而且最重要的乃是,至今,她都没从二爷嘴里听过那位的信儿,想来这会他二人不是没成事,便是不在乎。
陆横此时可不在乎别个怎么想。好不容易才和孟燕行把话说开,瞧见两情相悦的曙光,他是满心激动,日盼夜盼,只叫他暗地里急红眼的是,孟燕行记忆有那么点混乱,总把他认成还是六岁的小娃娃,以致根本没法再进一步。
回到槐花胡同,孟燕行正巧也从衙门回来,这会正站在院堂中的柳树下,一手拉弓,一手执箭,对准十米开外的箭靶。
从背后看,孟燕行宽肩窄背,腰肢挺拔,长腿修长有力,微微张开站在那,犹如一棵迎风飒飒而立的青松,透着股朝气蓬勃的活劲。
嗖的一声,利箭脱手而出,精准的扎在箭靶中心。
孟燕行满意的眯眯眼,再次拉弓搭箭,嗖的又一声,这次依旧扎在箭靶中心。
一连射、出去五六箭,全部都she在中心,孟燕行这才满意的放下弓箭,活动活动手臂,转身正想进屋洗漱一番,便瞧见陆衡站在门廊下,正目不转睛的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