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1 / 2）
香蝶站在衙门前街的小巷子里，全身都藏在阴影下，见孟燕行过来，神色微动，显然很紧张。
“大人，周勤没有杀人，是不是我能提供证词，就能洗脱他杀人嫌疑？”
“这要看你说的是什么？”
孟燕行盯着香蝶，没放过她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香蝶白皙纤细的双手不自觉绞在一起，稍迟疑一番，才似下定决心般道：“我可以作证，周勤没有杀人。”
孟燕行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香蝶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婢子与周勤因打小是邻里，彼此很熟悉，他很照顾我，知道婢子不能随意出来，便常常带些外头的头绳钗環啊、水粉胭脂啦、针头线脑什么的给婢子。不过他手头也不宽裕，婢子也不收他贵的东西。前段日子，他却突然买了个虾须金镯子来送婢子，婢子自然很惊诧，便追问他哪来的银子。他没明说，只说有贵人叫他帮个小忙，随手打发他一些银子。婢子心里一直放心不下，总觉不安，天下间哪有这样好的事？果然，周勤他，他居然死了！”
孟燕行听到这，道：“香蝶姑娘，你说了这么一大通，可惜并不能证明周勤没有杀人。”
香蝶抽出手帕抹抹眼泪，接着哽咽道：“婢子自然能证明，因为传言刘御史死去的那一晚，周勤来找过婢子。”
“他什么时辰来找的你？”
“婢子记得很清楚，那日正巧是婢子生辰，周勤他觑婢子不当值的下晌来找婢子，带婢子出去吃寿面、买水粉，婢子与周勤从酉时末一直呆到戌时二刻，之后周勤送婢子回王府后才离开。”
“你可有人证明你所说的是真话？”
香蝶摇摇头：“婢子乃是偷偷送了管事好处才得以出门，府里并无人晓得。”说到这，香蝶突的双眼一亮，道：“不过婢子记得吃寿面和买水粉的掌柜应对婢子有印象。吃寿面时婢子要加辣，店里正巧没了，还是那伙计去隔壁取得，他该记得婢子。至于水粉铺子，那大娘扯着婢子可是说了好一通话，应也会有印象才是。”
孟燕行问名两处地点的名称，打算待会便去查证。一抬眼便瞧见对面的香蝶面色迟疑，似乎拿不定主意。
“你还知道什么？”
被孟燕行这么一问，香蝶惊了一下，眼神闪了闪，一咬牙，道：“婢子在王府里是负责伺候王爷新欢的，无意间婢子从王爷宠幸的男伶那听说，周勤的银子，乃是信王府管事所给！”
香蝶说完，便如受惊般的兔子样，急匆匆离去。
跟孟燕行一道过来的钟立，悄声惊呼：“孟推官，这，这是说信王？”
孟燕行眯眼看着香蝶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转身朝另一头边走边道：“先去查查香蝶说的面铺和水分铺子。”
马不停蹄连跑两个铺子，果然一切都如香蝶所说得那般。
钟立拿笔记好时辰，皱眉道：“如此，那周勤还真没有动手的可能啊。”
据顺天府衙门仵作验尸后报说，那刘御史是在戌时左右被害，而戌时初，据水粉铺子的大娘讲，那个时候她还拉着周勤大力推荐那款玫瑰香粉呢。
孟燕行沉思，若刘御史不是周勤所杀，那么到底是谁杀的？而周勤又是因何被人杀死在护城河？
香蝶的话看似把周勤摘了出来，可最后把信王府扯进来，那么收了信王府银子的周勤，就不可能清白。香蝶的话，也只能证明刘御史之死不是周勤所为，却不能证明周勤没有在其中做过什么手脚。
且一个仍在信王府做事的、人身自由尚且没有的低下婢女，是多深的感情使得她不顾尊卑有别，只凭男宠的一句话便敢来告密？！
那个被刘玉杰所看到的同伙，到底是真是假？
还有，一同被害的良妾韩氏，究竟是被哪个熟人所杀？
***
孟燕行回到槐花胡同，陆衡不在。
从常九那听说陆衡这段日子很忙，宫里天家又时常破例宣他入宫，五皇子不知怎的，很黏陆衡，天家似乎有意选陆衡做五皇子的老师。
五皇子吗？
孟燕行听闻五皇子被皇后娘娘养在名下，记为嫡出，论身份，乃是一干皇子中最尊贵的。只可惜年龄尚幼，又长居深宫，嫡出的身份，是保护符的同时，也是最厉害的催命符。
这样烫手的身份，朝中大臣没有一个愿意轻易沾手，俱采取观望之态。诚王、信王，乃至勇郡王，三方阵营的大臣，同样双眼紧盯，就看谁敢主动亲近五皇子。
这样敏感的时刻，陆衡被五皇子黏住，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用过晚饭，不待孟燕行吩咐，便有陆衡那头的掌事大丫鬟带着一众小丫鬟过来，打水洗漱、叠衣铺床，收走孟燕行换下的衣衫，换上被熏好的新衣裳。
“我似乎并没有吩咐新做衣裳？”
孟燕行翻看了下新做好的竹青色长袍，疑惑道。
领头的大丫鬟名叫翠玉，闻言掩嘴笑道：“孟爷说笑了，难道所有事都要爷们吩咐婢子们才动吗？这样懒惰，哪家做得下去呦。”
陆衡不在，孟燕行在槐花胡同只觉得自个就像另外一个主人家。下人们对他毕恭毕敬，事无巨细，都来禀告，请他拿主意，他若推辞，常九就跳出来道这乃是他们家二爷怕孟燕行在这里觉得拘束，特意交代的，倘若孟燕行万事不管，只怕他们家二爷要以为槐花胡同的下人不尽心了。
被常九这么一言，孟燕行倒不好太过推辞。试着管上一二件事，倒也没什么难的。除去突发状况，凡事都有旧例可循，便宜的很。孟燕行索性放开手脚，认真管起来。
他中意的这个，金尊玉贵的，这些打理府邸的杂事，还真得他抓紧学起来，给未来的另一半尽可能创造舒适得居住氛围，就该是他这样的男人做的！
陆衡不在，孟燕行一人也没甚消遣，加之案子紧急，便窝在书房，凭记忆把这几日查探的所有线索一一列在纸上。
诚王府的护院，信王府的婢女，四皇子的侧妃，这其中，定然有一个是至关重要的。
靠在椅背上，孟燕行双眼放空，盯着房梁一点，陷入沉思。
忽的，孟燕行猛地回过身，蹭的站起身，双手在空中比划来比划去，喃喃自语：“这样不对，不，该是这样才对。”
想到自个大胆的猜测，孟燕行立时坐不住，瞧时辰还未到宵禁，当下毫不迟疑起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