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章 我与侄儿(1 / 1)
第三卷第章我与侄儿
说起我的侄儿,我与他之间爱恨难分。他虽然比我小四岁,可却比我能惹事。而他惹了事,永远是我代他受过。比如有一次二哥带回来一旅行袋花生米,是替别人保管的,放在二哥睡觉的铁床下,用一把小锁??锁着。我看到了,但我的内心没有任何想法。我侄儿看到了,内心起了想法,并付诸了行动。那时他才五岁,我九岁。他就趁屋子里没人,在锁头锁着的情况下弄出来一兜花生米,跑到小厦子里偷着吃了。这事他干的很隐密,如果不是他在往外掏花生米时掉了两颗的话,这事就永远是个秘密了。可他偏偏掉了两颗,又偏偏他自己没发现,更偏偏的是二哥发现了这两颗花生米,于是一场冤案又发生了。
二哥发现那两颗花生米后,就知道花生米被偷了。能是谁呢?大人不可能,只有小孩能干这事,而小孩中太小的没这道眼,于是我成了重点怀疑对象。在二哥的这一逻辑推理下,我被罚鼻子贴墙(这是我们家惩罚犯错的孩子的传统做法)。虽然罚我站了一下午,但二哥并没有得到他那逻辑推理下的答案。因为我我没偷,虽然在二哥的强势下不得不接受罚站,但想让我承认偷了花生米那是门都没有的事。我虽然心理没侄儿强势,胆子没侄儿大,头脑没侄儿灵活,但我有自己的原则,又特倔犟。为了守住自己的原则,我能做到不惜一切的。我的原则是我做的事情我负责,无论好坏功过,我都不躲不让,也不争不抢。罚站了一下午,爸爸下班后的一句话救了我:老三的品性我知道,肯定不是他,是他他就承认了!于是我被解除罚站。因为爸爸的话,加上一下午的委屈,我跑出来坐在门口的大青石上默默地掉眼泪。不久在家属队干活的母亲也回来了,看到我一个人坐在那掉眼泪,就问是怎么回事,我倔犟地不肯说,母亲回到家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来批评二哥:你一点都不了解老三,这事肯定不是他干的,我的儿子我了解,如果是他,不用打不用骂也不用罚站,一问就会承认,你把弟弟罚站一下午,你说他屈不屈?!二哥听了母亲的话也觉得对,可这花生米是谁偷的呢?在母亲的指点下,二哥转换了固有思路,决定去哄侄儿。二哥把全家人包括侄儿都叫到铁床前,对大家说:花生米有一半是咱家的,现在要把咱家那一半拿出来,但是钥匙弄丢了,谁有没有办法把花生米弄出来。侄儿一听,有一半花生米是咱家的,就来了兴趣,自报奋勇说他能弄得出来。于是二哥就让他弄。在全家人的眼皮底下,侄儿用食指插进拉头与锁头的空隙,一点一点地把把拉头推开,使拉链一点点地从拉头里缓开一小段。待缓出来的拉链可以插进两根手指后,就把两根食指插进去,一点点地把拉链拽开,很快就把明明用锁头锁的紧紧的拉链给打开了一段,可以往外倒花生米了。全家人都看呆了,这么多大人,却没一个人想到用这样的办法能取出加着锁头的旅行袋里的东西。案子破了,我的冤情也昭雪了,我更加生气了。我又回到那大青石上去掉眼泪。二哥知道他冤枉了我,就来承认错误,请我回家,母亲也来劝,姐姐们也都来劝,可我就是不说话,也不肯离开那大青石,直到天下起了雨,二哥没办法只好动强,想要硬拉我回家。可是他没有想到,练过武功又比我大十六岁的他,竟然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趴在大青石上,死死地抱住大青石,无论二哥怎么拉我的胳膊,怎么拽我的腿,怎么掰我的手,都是无奈我何。直到全家人都被雨淋成了落汤鸡,也没能把我弄回家。后来二哥生气了,母亲也懑怨我太犟了,二哥回屋了,母亲也无奈地回屋了,姐姐们也没办法,一个一个的也都回屋了。我就那样趴在大青石上睡着了,于是我体验了这个世界上唯独我感受过的倾盆大雨浇后背,趴在石头上睡觉的感受。雨一直下到午夜才停,可我并不知道,因为被罚了一下午站,又没吃晚饭,在雨中这么与二哥较劲,累到了极点,所以我睡的很实。母亲无论怎样生气,都还是担心自己的孩子的。待她回屋换了衣服,把全家人的湿衣服都处理好了,雨也停了时,母亲第一个跑出来看我。睡梦中的人是无法用力抱住大青石的,于是母亲把我抱回了炕上。真的是穷人家的孩子抗折腾,我在那么大的雨中睡觉,竟然没有感冒,也没受病,仅仅是因为肚子里饿才早早醒了。
这是因侄儿惹祸我受过中的的一件事,也是我唯一能记住的一件。不是因为受过,也不是因为雨中睡觉,而是因为侄儿的无钥匙开旅行袋办法使我特感兴趣,才深深地刻在记忆里。
在我与侄儿共同生活的那段时间里,还有一件事我记忆犹新,是花生米事件后的第二年。侄儿六岁,我十岁,有一天我俩一起上街玩。我们街上有一个街道翻沙厂,铸造一些铸铁件加工后买给工厂。铸造厂临街,厂房不够用就把一些铸件放在街边。我俩走到铸造厂时正好工人们去吃中午饭了,一排掏铸件里的铸沙的工具整整齐齐的摆在街上。这些工具奇形怪状的,什么样的都有,且都是我们没见过的。我俩被这些工具吸引住了。侄儿是个愣头青,上去拿,并问我是干什么用的。我虽然不敢去拿,但却能看明白,我便说他手里拿着类似于农民用的镢头的小铙钩应该是掏方槽里的铸造沙模的。我说完侄儿就按着我说的,去掏旁边一个铸件的一个方型槽里的铸造沙模。侄儿把那小镢头往那方槽里一勾,使劲一拽,那方槽里的沙模就整块地被拽了出来。侄儿来了兴趣,就一件件地问,问一件就去试一下,试一个对一个,越试越高兴。最后侄儿拿的是一个类似于往冥币上打印的纸硌子,我认为是用来取圆眼里沙模的,侄儿就去一个圆眼里一插,一下就插了进去,往外一拉,一根圆形的沙模柱就跟了出来,侄儿就举着那个“纸硌子,冲着我想要甩”到我身上,我就跑,侄儿就追。跑出来约五十米,就听后面有人喊:快抓住那个小孩,偷我们的工具。侄儿并没有想到是在说他,仍在后面追。我觉得好像是在说我们,就停下来看。这时冲上来两个大人,一下就把侄儿扯住,一个掐脖子,一个拽胳膊,就往街道办公室拽。我一看就急了,照那个掐侄儿脖子的那个人的腰眼子就撞了过去。那个掐侄儿脖子的人没防备,差点被我撞倒。侄儿一看我出手了,而且我这一脑袋也把他解救出来,本来就比我强势又愣头青的侄儿,一转身,手里的“纸硌子”就抡了起来,一下就打在拽他胳膊那个人的左肩膀头上。那人啊的一声惨叫,松开了拽着侄儿的手。于是我俩撒开腿就跑,没想到,刚跑了几步,就被街道主任拦住了。我俩都认识街道主任,在我俩心里,他就是最大的官,我们本来是可以跑掉的,因为一种复杂的心理,可能是畏官,也可能是敬官,反正说不清楚,就连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侄儿也与我一起,同时收住了脚步,站在那里不动了。后面的那两个人追了上来,在街道主任的指挥下,我俩被反拧着胳膊,带进了街道办公室。街道主任把我俩好一顿审,父母的姓名、单位、家住哪里,以及为什么要偷这个工具等。我们可以回答她前面的问题,但后面的问题我们没法回答,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偷她的工具,而她的问候是“为什么要偷”,所以我与侄儿在她的问题出口后,就异口同声地说:不是偷,只是拿着玩!其实街道主任也好,那两个抓我们的人也罢,心里都很清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硬要诬赖我们。于是我们被罚靠墙站着,并威胁要叫家长来领。我们没有偷东西,这一点我们不怕,但要是真叫家长来领,我俩还真怕。因为如果让家长知识了,不管我们偷没偷,犯没犯错,都得挨一顿棒子炖肉。然而我俩都没有屈服,没有因害怕家长而屈枉自己。于是我们双方陷入僵局,街道主任看我俩坚持不肯承认偷了工具,又不能就这么放了我们,便不理我俩,去干别的活了。虽然她不理我们,但我俩也不敢动,立正并贴墙站着。我俩保持这种姿势近两个小时,腿都站木了,连眼睛都不敢移开地瞅着街道主任。现在想来,其实街道主任也是在那装着办公,她能有什么活,一直坐在办公桌前看材料,无非是没办法又下不来台而与我们干耗。但那时我俩不知道,又害怕又累又饿,已经到了极限。现在明白了那时的街道主要是在用策略,她是在等我们的身体和心理极限。所以就在我俩几乎快崩溃的时候,主任站了起来,对我们说:你俩老实站着,我去上趟厕所,等我回来再说!我以为她会把门从外面锁上,但是她没锁门,而且还有一扇门是开着的。听不到她的脚步声后,我与侄儿不约而同地互看了一眼,虽然不敢用语言交流,但心理却都明白对方的心理。侄儿胆子大,悄悄地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对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侄儿的意思,其实我与侄儿的心是相连的想法是同时产生的,只是我有些害怕。侄儿不管那一套,把脑袋从那半扇开的门伸了出去,然后向我一招手,就跑了出去。我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即跟着跑,但我觉得侄儿很顺利,因为并没有听到他被抓的声音。我在紧张中迅速地做出抉择,如果不跑而等在这里,侄儿就算白跑了,还得被找回来。如果跑掉,主任已经知道了爸妈的名字,还是能找到我们。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跑,不跑不行了,且不说又累又饿,这肚子里还憋着一泡尿已经到了极限,已经憋得好难受了?于是我一横心,也跑了出来。我们回到家里,表面上装做没事,可眼睛一直盯着大门口,就感觉那街道主任随时会出现在我家大门口一样。然而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那天街道主任一直没出现,后来也一直没出现!因为她是有意放我们走的,因为她知道我们不是偷,而是在玩耍,只是她不想给我们认错,给我机会,让我自己跑掉!当然,这都是后来才明白的,当时我俩可是提心吊胆的过了好多天才慢慢把这事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