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封血喉 十二（1 / 2）

龚妙莹像一只太阳底下暴晒的丑陋蛆虫, 任人围观, 任人鄙夷。又像一只等待油炸的蚂蚱，有翅难飞, 大劫难逃。

她浑身抖动，眼神一瞥, 终于见门口的人群向两边靠了靠，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中间走进屋内。

来人，是杨素。

圆圆脸，瞳仁像两颗龙眼果核般黑亮的少女。

来人，又不仅仅只是杨素。

圆圆的脸蛋稚气锐减, 那双龙眼般的瞳仁中亦是多了几许不容侵犯的沉着。

——应该改口叫“杨尚仪”了吧？

龚妙莹想着, 倏尔嗤笑一声，盯着杨素的眼睛道：“看来是我输了~”

“输？”杨素袖下的双手禁不住攥紧成拳，一股血气涌上眉心，“你把人命当成一场比赛？”

龚妙莹咧着嘴, 唇齿皆白。并不答话，表情是满不在乎。

“……”如果换做从前的杨素, 一定会冲动地走上前去, 亲手撕烂她毒妇一般的脸皮。

可是现在的杨素不会选择那么做。她只是极为克制地压下粗糙的呼吸，从喉咙间挤出了一串看似平静的话, 声音既艰难又坚决，“龚妙莹,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入宫的第二天, 郑尚仪对我们提出的那项考验？题目为“众”, 是初入尚仪局选择同伴组队的训练。”

龚妙莹唇线微动：“我当然记得！那场测验是我第一次赢过你和刘于心。”

也是从那一天始，她以为她能够一直赢下去。

她的说法，引出了人群中一声突兀的抽泣。

杨素听着那道声音叹了口气，道：“龚妙莹，快两年了，那项训练的意义你还是不懂啊！你认为今天的设局都是我一人为之吗？”杨素说着，抬手从身后的人群中扯出两片袖角，又道，“贾文雅，贾贤惠，今天是她们假意在尚仪局门口引起争执。”

“哼，猜到了。”龚妙莹扫向贾氏姐妹的目光中充满奚落。

“是吗？可是你一定猜不透她们这样做的理由！

“就由我来告诉你吧，她们之所以参与我的计划，既不是为了讨好我，也没有被我收买。而是想要证明你的清白！

“在策划这个争执之前，她们是这样同我说的，‘我们会演到尚仪之位最终定下的时候，而那时，如果龚妙莹还没有任何行动，你就要道歉！’

“呵~龚妙莹。你瞧，无论别人怎么想，贾氏姐妹始终愿意站在你身边，也始终不相信你会下毒。可是你呢？你让她们失望至极！

人，两人成从，三人成众。而龚妙莹，变得只剩下孤家寡人。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比赛的话，龚妙莹，你难道不是从那天开始就输了么？”杨素这样问。

“……”龚妙莹微微怔忪，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做出任何辩驳。

就在这个时候，贾贤惠突然出声了。

“为什么啊？龚姐姐。”她鼻头一酸，竟不知不觉地用上了过去最熟悉的称谓。

可是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怎配当她的姐姐呢？

贾贤惠一巴掌堵住自己的嘴巴，有些气恼，有些后悔，有些委屈，又有些难过地哭了起来。

她这声“龚姐姐”叫得清清楚楚，周围人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龚妙莹看着贾氏姐妹，虽然没有回话，但是两个眼睛就像放开的闸头似的，眼泪瞬间亦扑框而出。

跟贾氏姐妹在一起的时光中，她有真正的开心过吧？也不全都是利用吧？

龚妙莹剖心自问。

在曾经，她因为一声“表姐姐”倍感空虚，想不到在今天，在此刻，贾贤惠的一声“龚姐姐”，竟然令她品尝到了久违的满足欲。

“龚妙莹，如果这里还有一点点能触动你的人或事情。我希望你能说出是谁给了你□□？就当是为你自己赎罪。”杨素看着龚妙莹掉到地上消失不见的眼泪，说。

“原来如此。”龚妙莹眉心微展，茅塞顿开。

皇后娘娘故意订下比试的期限，逼得她兵行险着不得不出手的理由；杨素早就怀疑到她的头上，却暗中谋划不打草惊蛇的理由；那名内侍用迂回的方式递给她□□，却不肯与她再见的理由……

这些做法的理由只有一个，她不过是一群聪明人手中的诱饵。

到头来，她算哪根葱呀？

龚妙莹忽然扯开大嘴，放声大笑。她笑得张扬，笑得甚至飞出了唾沫星子：“哈哈哈哈……作孽呀，作孽呀！”

她以为她得到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到头来不过是一道催命符。

笑到肚子疼，龚妙莹终于直起身，惨白的面色难得有了大笑过后的红润。

“难道不正是刘于心害了我？”龚妙莹以疑问的方式回答杨素，显得态度不端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