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封血喉 八（1 / 2）

而偌大的尚仪局, 还有一人同样未睡，正是贾氏姐妹心心念叨的主人公之一。

杨素披着薄薄的斗篷，独自一人站在居所前的小院中。

冬景如针，料峭刺骨。寒冷逼得她搓手哈气取暖。

温热的呼吸变成一团白色潮雾, 熏湿了墨黑的双目，令杨素的视野有一瞬模糊，她的眼眶传来阵阵酸楚。

这种感觉像极了哭泣的前兆。

但, 杨素可没有哭！

她只是仰望悬挂在北方天角的寒月，故作轻松的姿态道：“于心，往后的宫里也只剩我孤零零一个人啦，看来我不比嫦娥好到哪里去呀, 呵呵……”

她笑着, 忽有冷风疾驰而来，将她的斗篷从双肩吹下。那单薄的布片被甩至远方，挂上庭院中间的果树枝头。

杨素平静地探着冷风, 眉目没有丝毫凌乱, 乘月色向前走过几步，停在那株果树近如咫尺的地方，与斗篷隔着半空。

“于心, 我现在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但是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她问。

说着, 她扶手摸了摸干枯的树皮, 转而轻轻叹息, 自行回答, “因为我呀，可一直记得你说的话喔！

“你说过即使你不在我身边了，我也要变得强大。你不会在原地等我，也不希望我呆在原地等你。所以……呵……”

她轻扯嘴角，伴随一声冷笑。心中锐气渐升，声音无法控制地带出了粗喘，五指也发力并拢抵住树干。

她们之间，总要有个人能继续这个约定吧？由活下来的那个……

“所以，我决定往前走。于心，我现在还不能哭！在没有得到尚仪之位前，在不能替你查清毒杀之事前，我一滴眼泪也不要流！！！我不能停下，不会停下！”

不愿吵醒他人，杨素只能压抑着，低声地说出这份誓言。但与声音不相称的，是她五指间宣泄的感情。

指甲不顾一切地，肆意地，狠狠地抓划着树皮！

一道，两道，三道……干燥的树皮上留下了无数不甘心的抓痕。

不知持续了多久的时间，直到枝头的斗篷随重量垂落在地，下坠的风声方才将她从失控中拉了出来。

杨素神情虚晃地收回双手，发现劈裂的指尖正冒出一滴滴晶红色的血珠。伤口看似蜇人，可这麻酥酥的疼痛远不及她心中万分之一的疼！

“原来我是这么恨！”她说。

咄咄的冷意带紧颤抖的唇角，杨素禁不住再次想起自己从坤宁殿离开以后，推想到的那个隐情……

***

时间回溯至天色未暗之际。

当杨素从皇后娘娘的坤宁殿离开，跟随杨淑妃回到了淑妃的寝宫。

杨淑妃刻意退避了其他宫人，拉着杨素踏入自己的香闺。还未落座，便等不及地问道：“素素，你觉不觉得娘娘的处理太过草率？”

样淑妃十分了解刘娥谨慎的脾性，也十分了解刘娥对刘于心的重视。正因着这份了解，所以她才更加想不通，刘娥为何会在短短两日内便匆匆结案，做出了将刘于心“正法”的决定呢？

杨素听罢，鼻间一声冷哼：“于心已经进入尚宫局任职，与尚仪局并无利益交集，她缘何要毒杀郑尚仪？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娘娘的决定岂止是草率，简直是草菅人命……”

“嘘！不准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淑妃大慌，立即堵住杨素的唇。但看小姑娘黑漆漆的眼珠子里满是不忿，并无半分惧意。淑妃心下暗急，不由得苦口婆心地劝道，“杨素！你要想清楚，皇后娘娘做的决定不光是为了她自己。一方是宫女刘于心，一方是可以毒死内庭任何人的□□。你是她的话你如何选！？”

杨素一阵沉默，将眼神移置他方。突然“噗嗤”一笑：“淑妃娘娘说的是呢！皇后，一定是这宫中最深明大义的主子喽！否则也不会在处理完李氏的案子后，重新给我晋升司宾的机会。”

“！”杨淑妃没想到小侄女突然提起这茬事情，定在原地愣了许久。等到缓过神时，她蹙着眉毛低声压道，“那，那件事情是个例外。”

“嚯！哪里有什么例外？皇后娘娘说往东，这宫里谁敢往西？她说谁有罪，谁还敢顶嘴？” 杨素回嘴讥讽，五官因怒意变得扭曲，显得与泼妇一般无二。

“别说了！”

“为何不说？不分青红皂白把你打入地狱，再将你捞上来让你感恩戴德。这不正是皇后娘娘惯用的手段么！哪里有什么例外？”

“闭嘴！”

“无辜挨了三十大板的人是我。今天，她又把于心害死了！我最好的，最好的朋友，却要背负着毒杀我最敬重的，最敬重的老师的罪！嚯！坐上高高在上的凤位，夺走一个人的尊严就是这么容易，对吧……”

“你闭嘴！！！”淑妃怒吼。忍无可忍，甩起手腕，将一个巴掌重重甩到杨素的左脸。

清脆的响声，令空间霎时沉默，只剩下彼此交错的粗糙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