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强者 三（1 / 2）

小胖墩儿撇撇嘴, 一副失望的样子。却并没有多气馁，反是向着他举起拳头。一翻，张开手掌，上面放着一枚看起来马上要断掉的梧桐叶梗。

“哥哥, 我用它拔断了好多小孩的叶子梗哦！它可是大王哦！”小胖子炫耀着，突然揪起他的手，把桐叶梗茎强行塞到他的掌上, “我把这个给哥哥，哥哥也是最强的喽！”

“……”乱讲。明明只有一个人配称为最强者！

刑润知本想反驳，但见陆绅咯咯咯的笑脸，直觉这样的说法并不赖。于是默默将梗茎收入手中。

“谢谢, 我会好好保存。”他道, 弯起几不可见的微笑。

恰时，院子里吹起了一团秋气，梧桐叶拍打着风, 从地上盘绕升空。

渐渐地, 沙沙的风响越来越大，魅了心智，惑了人眼。渐渐地, 男人的，少年的, 小胖墩儿的身影被桐叶彻底覆盖……

等刑润知回过神来, 他才发现自己依然呆在院亭之里, 孤身一人。

“呵……”刑润知淡淡哈气。

方才的记忆是他最后一次对陆绅表露真心的相处。后来, 母亲的旧部就偷偷接触到了他，为他讲述了母亲的不甘境遇。再后来……

那只叶子梗被他放到哪里了呢？

刑润知想问自己，又不敢问自己。索性舒展开指尖，任手中的桐叶也随之飞远，消失在茫茫空庭的一隅……

思绪正值混乱，亭外忽而疾步走来一位浓眉剑目，人高马大的汉子。秉着素来的好记忆，刑润知很快辨认出来者是党项大皇子李元昊的亲卫之一。

不远万里从党项渡来，应有急事！

刑润知轻垂眼睫，收敛情绪，行端正坐，等待大汉启口发言。

“公子，大皇子命小的送此物于您。”大汉走上前，将一包油纸裹着的小包递了过去。

“这是？”

“大皇子说，是中秋节的礼物。”

刑润知挑挑眉，将包裹置于膝间，展开，发现里面是许多药草的混合物，被细细研磨晾干，看起来是颇为精制的药方。

他拈来一小撮嗅了嗅，在确认了主药是什么药材后，认真回道：“牵机药*？”

牵机，传言中宋□□毒死南唐后主李煜的剧毒□□。自赵恒皇帝继位以来，已被大宋朝廷列入禁药的名单，禁止民间使用。

“公子好学识！”大汉赞叹，“此药确实用到了牵机的主药材--马钱子。不过，这里面还加入了别的药材。您可以说它是牵机药的改良，也可以说它不再是牵机药。”

大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秘文，接着道，“此药潜心研制之时，党项抓了许多战俘试药。根据服用计量的不同，展现的毒效也各不相同。公子且看，这上面详细记载了严格的用量。只要掌握精准，便可使人逐渐虚弱致死，即使是身边人下毒也无从查觉。”

试药……

刑润知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为何要做新药？”他问。重新包起药粉，尾音轻哼，没有接手眼前人递过来的信纸，只是森郁地望着它，好似在观察一条毒蛇。

见此，大汉尴尬地笑了：“小的来宋之前，大皇子曾对小的说，公子听了他的做法必不会高兴。

“但是大皇子还说，您既然已认定前路，便要有同他一起走下去的觉悟！他不允许公子有任何其他想法。”

“……”刑润知听罢，嘲弄一笑。

敢这样对他说话的人，也只有那位野心蓬勃，而又生性狂放的党项大皇子了。偏生，他不善应对李元昊这样的人。

“回了大皇子的话，这份中秋礼我收下了。”如雪的音色中伴着些许无可奈何的意味。

李元昊说得没错。

他不可迷茫，他已经没有资格迷茫。

——那只叶子梗被我放到哪了呢？

——也许，早丢了。

……

***

中秋十五，团圆夜。

于心趴伏在床上，慢慢睁开眼睛：“唔。”她揉了揉昏沉的脑袋，支身坐起来。

多亏饮药的缘故，她饱饱地睡了一个下午。柔圆的眼睛环看四周，很快便在近边的桌子上发现了满满一盘子点心，和小包子留给她的字条——

我主理中秋宴去了，饿的话吃点垫着。

注释，别吃太饱，回来给你带大餐！

“呵~果然是杨素的风格。”于心暖心一笑，轻轻顺开额鬓的发丝。

披着的玉色外袄从臂膀垂垂滑落，于心的里衣只着了粉蓝色的布衫。因为伤口的缘故，围得松松垮垮，斜斜地露出半只肩骨，倒也别有一番慵懒的情趣。

中秋时节，晚风不再谦煦。若是仅仅穿着这样的衣裳，本该会觉得有些许冷意。然而皇后娘娘顾惜于心的伤势，命宫人调来暖炉摆放在小小的屋子里，令她感觉温暖如春。

喔……或许有点燥热如夏了。

睡醒的容颜泛着红扑扑的光泽，于心俯首踏上鞋靴站了起来。经过半个月的修养，她已经能够下床走动。

向着门口缓缓挪了过去，于心大推开户门，一缕清风袭面而来，顿觉舒爽几分。

她探向房顶，赏月自顾。

苍穹尤似被浣洗了一番，唯剩碧蓝纯粹。星辰洒落其中，留下晶银般明亮的光辉。月亮在今夜变得如同澄澈的宝镜。凉秋难耐，不知月宫中的嫦娥是否也如她一样呼着室外的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