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之策 终(1 / 2)
杨怀吉没发现异常, 坐在对面径自说道:“小的还打听到,今次咏荷宴, 是刘于心负责安排宾客路线。咏荷宴的懿旨下来前,她跟着郑尚仪一起被叫到坤宁殿说话。”
“……郑尚仪?”刑润知哑声重复,眼眸深邃不知在盘算什么。
沉寂须臾, 杨怀吉听见刑润知沉声道:“劳驾杨承制在中秋节大宴开始时,为刑某安排入宫。这位郑尚仪有必要探一探。”
咦?
杨怀吉暗暗纳闷。
即使是要调查宫里的人, 刑润知明明有众多可供利用的人, 何必亲自冒险进宫?这并不符合他一贯作风呀!
然而杨怀吉疑惑归疑惑,但他绝不敢亲口问出因由。照例守规矩地承诺道:“是,小的立刻安排。”
待杨怀吉走后, 刑润知依然坐在湿冷的石室。他抚着身|下的白裘皮, 渐渐将手指曲起, 指隙夹住长长的皮毛。
呵~调查郑尚仪不过是找好的借口罢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执意入宫的理由。
不是警惕, 不是冷漠,更无关心计, 他只是想要去见她。
而这样的选择一旦开始, 他便不再像他自己。
刑润知的眼眸中充满了矛盾,皱紧眉心,手尖压在心口揪起衣襟:“刑润知,你不过是一只兽,批了张人皮而已, 就能妄想与人无异么?”
他想要嘲笑这个陌生的自己, 可当他牵动嘴角牵动, 整个心房都跟随那枚倒刺一起疼痛起来。
原来担心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
当日亥时,月明月圆。
陆绅提着一坛好酒,脚下划着圈圈在程府中肆意行走。
“‘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来!为这秋日美景,干一杯!”他执起酒坛子,对着坐在院中石凳上的黑衣少年笑。
黑衣少年没有回应陆绅的召唤,他站起身走到陆绅面前,一把夺过酒坛,扔了出去:“你喝得太多了。”
酒坛子重重摔在石板地上,碎裂成片,酒香霎时弥漫于整座院落。
“嗯?但是我没醉呀~”陆绅回应道,额鬓顺下一缕零散的头发。他甩起头,看了看天空中高挂的月亮,“山晓,你还记得酒醉是什么样子么?”他问,目光中有几许难以言喻的情绪。
陆绅不止一次想起过与刘于心最后见面的场景。那个蠢笨的丫头喝醉酒后的反应,怎一词可爱可以形容?是非常可爱呢!
“你不是也见过她醉酒的模样么?把我的嘴当成卤猪脚一样啃,日后要是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她估计会羞得钻被窝吧。”陆绅强声笑了一声,笑容却是非常僵硬。
“好在她还有‘日后’。”陆绅眼神直讷,再也笑不出来。
“……”山晓心中叹气,陆绅的反常果然还是因为刘姑娘啊。
“宫变”平定以后,当陆绅收到皇后娘娘传来的消息。他脸色惨败,不思言语。
山晓从陆绅手中接过信纸一看,这才知道皇后娘娘并没有全盘采用陆绅计划的谋策,而是由刘于心替换了原定的禁卫。
刘于心因此身受重伤,御药院一直在尽全力施救。这一救整整救了五日。
陆绅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只能祈祷她靠着自身的意志撑过来。
幸运的是今日早时,宫中终于传出了刘于心脱离危险的消息。
所谓九死一生,必有后福。
然而陆绅脸上却见不到半分笑容。就在今天,山晓第一次缺席了十八家商号的例会。他只是呆在程氏府的院子里,命人开启窖子里的陈年好酒,时不时地喝起闷酒。
“山晓,为娘娘献计的人是我。结果我差点害死了她。” 陆绅锁眉深噫,“这一年半来,她在宫里走得步步惊心。每次出事,我永远是事后才知情的。我从未……保护过她。”
山晓当然知道陆绅在自责,否则他也不会允许陆绅放纵一日。
但……
“一天就要过去了,刘姑娘既然已经脱离危险,你现在最应该做的,难道不该帮她查清楚这里面的问题么?”山晓一如既往地不讲情面道。
“山晓,你还真是冷静啊。”陆绅瞟了一眼地上的酒坛残片,轻嗤一笑,“酒坛子碎了不会喊一声疼,可人不一样,人是有感情的。我无法做到像你那样的克制力。”
“……怎么,你是想说我冷血吗?大情圣。”如此态度引来了山晓的滔滔怒气,他微微眯起眼角,不客气地拽着陆绅的衣领,向己方猛地一拉。
陆绅被迫跟随山晓的动作,脚步踉跄,双手被山晓的一手擒住,扣在身前不得动毫厘。肩骨同时也被山晓的重肘一击,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大退,一路退至院中的石雕一侧,方停止。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