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之策 三（1 / 2）

听了这样的话, 于心神色肃穆。跪下|身来, 仰望着刘娥，话音珠玑：“歹人设计谋害娘娘, 若今次无法顺利捉拿，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如今陛下龙体欠安, 太子殿下年幼不经事，政务都压在娘娘身上。娘娘若是出事, 不仅这内庭会乱，朝堂也是要乱的。娘娘曾经同奴婢提及的两派党羽，势必会争权夺势，如果因此乱了整个大宋。试问苍生何其无辜？

“这些歹人谋略时考虑过天下么？没有！不过是一己之私罢了。”

于心抬起手掌，看着手心的掌纹笑了笑：“奴婢不识朝中事，但奴婢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 娘娘越要挺住！为了陛下，为了太子, 更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

“娘娘, 这是奴婢能做出的选择。”

于心的目光坦诚而无惧意，她咧嘴笑了笑，眼中泛起默默的温柔，“况且方才, 娘娘第一时间想到的, 不是计划的可行性, 而是在担心奴婢的安危吧？奴婢知道娘娘的态度就够了。”能证明她的冒险是值得的。

“你……”刘娥身体向前倾，牢牢盯住于心杏圆的双目。一瞬间，这双眼睛竟然变幻成一道熟悉的眼睛。

“本宫以前也遇到过一位，同你一样胆子大得不要命的丫头。”刘娥一声沉吟，隐去苦涩，“本宫当年无法拒绝她，现在也不会拒绝你……只是，刘于心。你要考虑好，这不是能够回头的决定。”

于心眼中升起雾气，柔和了面孔，轻声轻言：“皇后娘娘，奴婢心意已决。只是……如果这一次奴婢能得以逃生，希望娘娘允诺奴婢一件事情。”

“不要再一口一个‘奴婢’地叫了，在本宫面前，你可以自称‘于心’。”刘娥颦眉，打断刘于心，“如果你追求的是司籍或是司宾之位，本宫现在就可以给你。哪一个官阶你都当得起！”

“额……”于心顿了顿，“奴……于心想求的，不是这种事情。而是……”而是彻查爹爹的死因，纠察龙清嫣干过的坏事。

这是刘于心入宫的初心，一直以来都催赶她向前进。

然而这一年多以来，于心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人情世态。无论是欢喜的，悲伤的，奋斗过的，还是被陷害过的……她在宫中学到与得到的远比在王氏府中失去的要多得多。

人会向前看。

只要有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想罢，于心挑起一抹少女的顽皮，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故作神秘地说：“娘娘，且让于心暂时保密吧，由危机解除后的于心同娘娘说这个请求！”

许下只有不会死才能兑现的承诺，她便会很努力的活下去。

——爹爹，陆绅。请保佑我，请鼓励我。

***

七月下旬某一日。

内殿承制杨怀吉奉皇命例行出宫办事。

“这些都是皇后娘娘在咏荷宴上要用的道具，给本官好好检查！”他对着身边的小宦官，指着面前放置的木箱物件儿，尖声说。

而他自己，则是挪动到树影阴凉处监工。看着烈日下劳作的小宦官们累得满头大汗，安逸地挑了挑浓密的眉毛，抖着国字脸上的横肉。

没有错，这位偷懒的杨怀吉正是令于心有所怀疑的内侍。

此时，运送物资的小吏点头哈腰，给杨怀吉搬来了小凳子，还提着一壶茶水。

“杨承制，您受累了！来，歇一歇。”话是这么说，偏偏小吏的声音冷然，并无谄媚。

杨怀吉有些疑惑地一瞥，见了来人，立刻吓得一抖。用余光扫了眼周围无人注意，压低嗓子，小声道：“刑，刑公子怎么来了？”

不是说为求稳健，尽量避免见面么？

“明日便是咏荷宴了，我见你神色一直犹豫不决，过来提醒你几句罢了。”

“公，公子，”杨怀吉拘谨地笑，“小的会按您说的做，将刺客放入内庭后立刻跟上。抢在刺客拔刀之前赶过去救驾，领下保护娘娘的头功。”

“那你还担心什么？”刑润知眼神一瞟。

“小的就怕，这时间掌握上，万一小的晚来了一步，那皇后娘娘……”

“这刺客表面上是周怀政找的，实际上是我‘找’的人。行事该有分寸，不会真得伤及皇后。”

“是，是……”杨怀吉的国字脸上挤出干巴巴地笑容，眉毛向上一拱，还是有所担忧：“按照周怀政的计划，刺客入宫行刺皇后娘娘和斩杀丁大人是同时进行的，不知道丁大人那里公子可有对策？”

刑润知面若冬雪，平淡地说：“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够了，其他人与你何干？”

“公子说的是。”杨怀吉热脸贴了冷屁股，不再说话。他看着刑润知食指灵活，竟然为他亲手引水烹茶，坐在木凳上感觉浑身不自在。

杨怀吉不甚自在地接过刑润知递过来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借着喝茶的功夫，他这才敢正脸对上眼前人。

刑润知见杨怀吉只把茶杯捏在手中，并不送|入口。不由得使着指尖轻轻推诿茶杯，将茶杯硬送到杨怀吉唇边。

“杨承制，动作自然点。您的一家老小可都要靠您养活呢！”

杨怀吉一听这话，僵硬地开口，吞下不知味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