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下之臣 三（1 / 2）

其实这段时间, 赵元俨已经发现了陆绅私自在搞的小动作。他偷偷抽派了几位程府麾下的账房管事, 把他们安插|进了璇玑山庄的京城分舵。想来，该是与璇玑山庄达成的合作协议有关。

今日之前, 赵元俨其实是有些担心陆绅的。担心陆绅会为了对抗刑润知迷失自我，忘记阿九交给他的最根本的职责。

不过此间的对话, 赵元俨看得出陆绅早有觉悟。

是他多虑了。

望着陆绅酷似他母亲的眼睛, 如晨星般明亮。赵元俨心中柔|软几分。

他想对陆绅笑一笑, 又不愿表露得过于露骨。只是沉吟一声, 放轻了话语道：“既然如此，你诸事小心。”

比起查清楚弑父的冤屈，阿九更希望陆绅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虽然她已经无法亲自传达自己的心情。

……

八王爷走后，陆绅闲闲敲了敲手中的黄金面具。

恰逢山晓从楼下走了上来，身影被映在黄金面具打磨得光滑的表面上。

陆绅眼中朗朗乾坤, 托起面具重新附于脸上。半脸面具遮住了他的青稚，遮不住他的才智。

这张面具是陆绅的力量, 他的契机，更是他反攻的先兆……

“山晓, 从陛下新立诏书开始，至八王爷问出的日子为止。想个方法把所有消息都透露给丁谓。让叫花子往他怀里塞纸团也好，偷偷放在他枕头上面也罢, 记得掩藏咱们的身份。”

“丁谓会信么？”山晓颇有疑虑。

“你别忘了丁大人是怎么爬上参知政事的位置上来的~哪怕是空穴来风, 他也不会不做准备。”陆绅笃定。

***

两日后。

暑夏, 宫中尚仪局。

杨素站在屋檐下方, 提心吊胆地看着房顶，她双手向前伸，担忧道：“于心！还是算了吧！龚妙莹摆明了整我们，我们找尚仪大人评理去！”

顺着杨素的目光向上望，想不到于心竟然趴伏在房顶上。鬓角被太阳晒得留下了汗滴，于心随手抹去，而后紧紧抓住房顶疯长的野草主枝，用另一只手上拿的匕首去割。

一割，一甩。野草被向外抛，掉到了房檐下面的院子里。

“又不是做不得的事，你等我先清理完，到时候我们拿着这些草去找郑尚仪评理，龚妙莹会更丢脸的！”于心回应道。

自从龚妙莹当上了司宾，总会给她和杨素找来乱七八糟的杂活，令她们在繁忙的功课之余变得更加繁忙。

今日，龚妙莹见了司宾司房顶的野草长得足够高了，眼珠子一转，肚子里的坏水便倒了出来。她命令于心和杨素清理屋顶上的杂草，还不准她们求外人帮忙。

站在屋檐下时，于心见杨素眼神中有几丝藏不住的恐惧，便主动承担了登高的重任，而杨素负责清理被她从屋顶扔到地上的杂草。

日头一点点向西移，于心也终于清理到了房顶的最高处。

顶风强烈，头发吹迷了人眼。于心不得不晃着脑袋，将头扭向背风的一侧。这一侧向，刚好可以看到尚仪局外的风景。

尚仪局外有一条不起眼的宫中小路，虽然偶有巡逻的宦官与办事的宫女三五成群结伴经过，但更多的时候这里还是人迹寥寥，今日的情景也该与往常并无不同。

可是……

于心注视时，一个脚步飞快的内侍跃入于心的视野。他一路前后左右地顾盼，像做着什么亏心事一般。于心见到他的对面迎来一队无法回避的宫女，那内侍刻板地压着头放慢脚步，假装不起眼地从宫女身边走过。

很可疑啊！

于心凝神，好奇地打量内侍的脸盘。倏然，她睁圆了双目，小嘴夸张地张开。

“！”这名内侍不是别人！正是司宾殿走水的那一日，她在内侍省撞见刑润知时，与刑润知一同呆在树下的那个人！

虽然于心只见过那个内侍的侧脸，但是……那个内侍长着十分英气的国字脸，眉毛又粗又直。如此有特色的长相，于心应该不会认错的！

“为什么！？”于心满脸诧异，眼睁睁看着这名内侍靠近路中间的假山群，猛然闪身钻到了里面。

过了不久，从假山中突然走出来一个于心不认识的内侍。再过不久，这名国字脸的内侍也小心翼翼走了出来。

他们在秘密交流情报！

于心肯定道。看着两个内侍一东一西，渐渐消失于她的视线中。

“……”她陷入沉思，不知不觉中停下了手中的活动。

“于心！于心！”小包子见于心半天不动，忍不住叫嚷着。

“哦！没事没事！我继续。”于心回过神，应付一声，重新握紧匕首。伴随她的动作，阳光自匕首上折射出刺目的光彩，一条银白晃得她闭上了眼。重新睁眼时，她的眼白充血一片。

——你还打算做什么呢？刑润知。

于心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不禁想问出真相。

……

与国字脸内侍在假山中有过交流的宦官一路小心谨慎，竟然走到了坤宁殿。

守门的宫女止住他说：“陛下目前歇在坤宁殿，娘娘说了外人不可打扰。”

“劳驾大宫女代为通传！就说丁大人有紧急政务禀报。”内侍心焦。

坤宁殿的管事宫女是个伶俐人，一听说是“丁大人”的消息。了然地点点头，不再废话，向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