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身冷箭 下（1 / 2）

从皇后娘娘处离开, 于心辗转来到司籍司领命。从她进门的那一刹, 司薄司的宫女纷纷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不过众人训练有素，很快收回了情绪, 恢复到各自的工作中。

司籍殿内，纸张传来的沙沙声响永不停歇。比之司宾司，这里多了一份严谨而少了一份人情味儿。

接应刘于心的是司籍司另一位女史。

这个人面貌平平常常, 并无特色，放在人群中就如土灰似的不炸眼。

她将于心领到一摞文书前, 指着其中一套书卷说：“司薄司的规矩多，但是郑司籍没时间教你。你就自行把这些规矩记住吧，不要在以后犯错。”

“……哦。”于心低头，心有感慨。

司籍司的宫人待她不亲近也是情有可原。

于心到底是“半路出家”，等她将诸多规矩仔细背好，从司籍司离开时已是夜深。

她一路脚步轻虚，走回居所的前方。

“于心……为什么？呼呼……” 敞开通风的窗子里依稀能听辨是杨素的梦话, 带着满满的不解和委屈。

“……”于心就这样顿在门口。手抚着门框，推也不是, 敲也不是。

她渐渐地蹲下身体, 坐在门外的石阶上，心思如乱麻绻缩成团。

今日，于心没能守住与杨素一同见张尚仪的约定。有了第一次违约，保不准就有了第二次, 第三次……

现在, 杨素是如何看她的呢？

于心将腰脊贴着门, 听着耳畔有规律的蝉鸣，三伏天的暑气十分闷热。今夜又是个不巧的气象，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只剩下大块的墨云乌压压遮住了天幕。

令人，混沌不堪。

“唉~”于心渐渐闭上眼睛，倦意由心而生。

……

天未见亮，杨素因为一个噩梦而惊醒。

她梦到自己被刘于心五花大绑捆在悬崖边上。她呜呜咽咽地问着刘于心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刘于心像检验货品一样毫无感情地盯着她看，随后木然道：“因为你没用。”

说罢，手轻轻一推，将她推入万丈悬崖。

杨素一直一直孤独地向下坠，恍若掉进了不见底的深渊。

于震惊和恐惧交织的心情中苏醒，睁开眼时，杨素庆幸那只是个梦。

“啊……”杨素低哑一叹，从床上坐起来。抹掉额首津津的汗水，向旁边一瞥，发现于心的床位依然空着。

她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呢？

杨素走下地，一点点靠近窗畔，本想吞一口凉风缓缓心头的闷气，却没想到不经意发现了一片衣角。

“！”杨素死力拽着窗槛，将头伸出窗外。

竟然是刘于心！就那样蹭着屋前的石阶熟睡着。

若是往日，杨素一定会火速跑过去，狠狠戳醒于心。可是今天，不一样了。

“……”杨素凝望于心许久，众多情绪反馈在她的眼中。

怀疑，不惑，伤心，不甘……但最终，她还是选择取了小小薄被，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手一抖，轻轻将被子落在于心的小|腹上。

少女畏寒，即便在最热的暑天也该好好护着身体。

于心睡得很沉，并没有被杨素的举动惊醒。蜷曲的身姿就像在饥荒中被双亲卖掉的孩子，求乞着温暖的同时又对谁都不肯相信。

看着这样沉睡的她，杨素默默退回了房间，坐在门的里侧，一阵怔神。

——刘于心。

益州王氏的使唤丫头；失去唯一亲人的孤女；殿直刘从德夫人的旧识……这个从入宫时便被她“绑”在身边的小姑娘究竟藏着多少秘密呢？

今日以前，杨素只道自己希望两个人的关系坚定不移，却从没考虑过刘于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是我一直在给你施加压力吧？

杨素一阵苦笑，闭上眼睛。终于有勇气定下决定道：“于心，我们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

东方既白，打更的内侍用响亮的铜锣敲醒了宫中所有人。

“唔？”于心睁开眼睛，有些起床气。被夜风吹了一整晚，她头有些痛。

倏然，在看着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薄毯时，于心愣住了。

原本敞开的窗户在这时“嘭”的一声关了起来，该是寝居中的小宫女们起床换衣服。

于心抬头，望着紧闭的门窗。

隔着一堵墙，隔了一颗心。

“是素素吧……”于心强颜而笑，将薄被叠得整齐，置于门前，双手压在其上。

很暖，布料还残留着体温。

“我要去司籍司集合，你也……莫要迟到。”她对着房屋里说，随后向远方走去。

晨间，司宾司每日例行集会。

一贯早到的杨素今日一反常态成为了最后一位到场者。

她的眼皮有些浮肿，脸色也欠佳。

在等待郑司籍到来的时候，她的身边能听到几句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