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身冷箭 上（1 / 2）

射宴完毕, 众人回宫。

于心还未迈入司宾司的院门，赏赐的旨意便跟来了。

三个月奉钱加倍，还另外赐了一串精雕兰花纹饰的碧玉项链。明明输了比赛还能拿到这样的奖赏，看得司宾司众人心中生馋。

谁是射宴上最风光的人？

不是拔得头筹的兵士，也不是畅论古今的朝臣, 更不是风情万种的歌女。

而是司宾司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 刘于心。

就连传圣旨的内侍都难免要盯着于心多瞧几眼。他将赏赐的项链递给于心后，又开口道：“宫女刘氏，本押班再传皇后娘娘的口谕, 命你即刻前去坤宁殿。随我走吧！”

“奴婢领命。”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于心感慨着。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 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杨素解释自己的选择。

毕竟枉顾司宾司的颜面接下比赛的人是她；因为手臂伤痛扰乱了司宾司部署的人也是她。

于心紧随内侍的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逃避是她唯一的选择。

……

“唉~”郑司籍看着于心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疲倦地叹了口气。

今日种种, 刘于心的表现令她失望透顶。

“大伙儿都累了，今日司宾司没有别的安排，都散了吧。”临走时，她说道。

宫女们垂着腰背，向着寝居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相互埋怨着刘于心，声音着实不小。

杨素走在最后，那些声音如蝉鸣嗡嗡灌耳, 令她格外心烦。

她闭上眼，堵起耳朵加快脚步, 连连撞疼了好几个人。

“唉你长眼睛……”被撞的贾贤惠刚想破口大骂, 却被龚妙莹的胳膊肘一推, 骂声随即吞到肚子里。

龚妙莹带着恶意的笑容，盯着杨素的背影若有所思。

杨素本想将自己关在房里冷静一番，但很快就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杨女史，现在这般境遇，你可愿听我说话了？”龚妙莹在门外抱着肩膀，问。

“……”杨素深吸一口气，用巴掌狠狠拍击着两颊，转身拉开了房门。

“你想说什么？”

龚妙莹抬高了下巴：“杨女史就没想过，刘于心一直在对你演‘苦肉计’么？”

说罢，将昔日骗司宾司宫女时所说，栽赃刘于心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杨女史，这就是刘于心的心计。这场射宴，她把咱们全算计了。”龚妙莹做下结论。

“……”杨素没有发话，只是低下头，直讷地盯着前方的石板路。

龚妙莹以为她已经被自己的发言唬住了，立刻又上前一步，点拨道：“杨女史，这样攻于心计的人，咱们司宾司需要联合起来才能对付呀！”

“……”杨素眨了眨眼睛，巡视着龚妙莹的脸，仍是一语不发。

“杨女史，你究竟怎么想的？你怎么不说话呀？”龚妙莹被她看得有点恼，忍不住问。

“龚妙莹，你知道这世上有两种人么？”杨素的声音幽幽。

“什么？”龚妙莹一阵愕愣。

杨素歪了歪脑袋，半眯着眼睛解释道：“有一种人，他不惧任何风险，因而会从自身处寻找失败的原因。另一种人，他偏爱将所有责任推卸给他人，怨天怨地唯独不怨自己。在我看来，后者只是没有信心的可怜虫，总在寻么别人的错处。”

“！”这话说得几层意思？

龚妙莹死死咬住下颌，面若薄纸。

她本想学那姜子牙，抛出空饵钓来愿者上钩。可是杨素的反应显然不在她的意料之内。

“对不起，扯远了。”杨素皮笑肉不笑，后退一步，站到屋门口的石阶上，这样她就比龚妙莹高出了半头，得以俯视龚妙莹。

“刘于心究竟是不是演了苦肉计，究竟是不是利用了我的家世，这些事情轮不到龚女史一人之言就能断定吧？”

杨素有眼睛，有头脑，她难道不会自己去寻找真相么？

龚妙莹不喜欢抬头仰望别人的角度，就好像自己低人一等似的。她也跟着后退了大步，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锁着杨素无悲无喜的淡漠面孔，龚妙莹终于亲手撕下了脸上的假面具。

“执迷不悟！杨素，你就抱着幻想等着她害死你吧！”扔下这句话，龚妙莹甩头就走。跺脚声一砸一砸，可见气得不轻。

果然，无论是否有刘于心插足，她和杨素都是完全不对付的两类人！

……

龚妙莹跑开许久，杨素依然没有动作。像一尊石像，沉沉的。

阳光从她的上半身一点点挪向头顶，当完全沦落至阴影中时，杨素抬头看了看渐暗的天色。

西落斜阳不会被任何人挽留，又到了她与于心约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