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八贤王 二（1 / 2）

同一时刻, 汴京城近郊，某处富丽堂皇的宅院深处。

穿着彩锦的少年趴在桌子上小憩, 似乎正做着什么噩梦, 额间汗水淋漓。

血，全都是血。

少年无能为力，眼见父亲的身体被人刺穿。鲜血模糊了双眼，父亲看着他，似乎在对他说些什么。但, 他始终听不见任何声音……

少年蹙眉，于混乱的思绪中苏醒，眼神有片刻迷茫。

这样的梦重复多少次了？

他的父亲死不安生，究竟想告诉他什么……呢。

少年揉了揉疲惫地眉心，再次拾起手畔未看完的账本。

“又做了那个梦？”名为山晓的护卫守在他的身边, “还是休息一下吧，陆绅。你已经五夜未眠了。”他担忧道。

“无妨。既是我应下的挑战，自该好好完成。”陆绅看了眼堆积累累的账务, 态度坚定。他挺直了腰脊，眼神重获锐意。

蜡烛的光线浮浮沉沉，撩动的光影难免催人回想过往。

陆绅庆幸自己终是个幸运之人。

益州败局后, 他本打算从定好的荒废山道逃离, 谁知他刚刚跃出益州的地界，便同残部一齐被一伙神秘人士俘获。

这伙人马不一般, 在官道上畅通无阻。陆绅被迅速押解入京, 最终, 跪在一个病秧子女人的床前。

之所以形容为病秧子，是因为陆绅从未见过如此鸠形鹄面之人。明明看似中年岁数，发顶却只余稀疏的几丝白发。骨节畸形，显得头颅异样庞大。

这样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是……

“为何要杀你父亲？”女人开口，打断陆绅所有的思考。

“杀他的，不是我。”陆绅紧绷着身体，答。

女人盯着他看，他也盯着那女人看。

情绪如暗流涌动，彼此再无他言。

良久良久，女人优先撤回端凝，闭目养神，却没有为陆绅解下镣铐。

陆绅就这样被迫跪在她的床前，跪了一整夜。直至第二日，晨光从窗缝透入进来。

女人睁开眼，望见依然跪着的陆绅，微微失神：“你，”她终于再次开口，“若是你能接下我的挑战，得到我京城旗下十八家商号代掌柜的认可。我的财产，都是你的。”

十八家商号？

陆绅难掩震惊，眼前的女人看似羸弱不堪，却在京城商贾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陆绅略有斟酌，毕竟“商”乃是他涉及未深的领域，“最终时限在什么时候？”他问。

陆绅并不认为眼前的女人可以给他数不尽的时间去学习和适应。

“到我死为止。”女人面无表情地答复道。

……

“陆绅！陆绅！陆绅！”山晓连声喊。

“哦。”陆绅目光一晃，答应着，从回忆中被拉回现实。

“若是这么发呆，还不如睡觉呢！”山晓心生不满，他可不想眼前人壮志未酬就先挂掉。

“知道了知道了。”陆绅安抚着。

一阵疾风于此时拂扫而过，拍开了虚掩的窗。

陆绅抬头远瞻窗外，两片裂云犹如天幕的衣襟，将月色劈开两半，具雷厉风行之象。

“要变天了。山晓，将窗子关上吧。”陆绅护紧书页，嘱咐道。

***

五月初旬，仙韶院与民间艺人合作的新曲即将迎来第一次正式亮相。

为了筹备本次曲宴，司宾司的宫女们变得异常忙碌。

外命妇的参引功课，殿席间的侍奉功课，以及曲宴结束后的交接功课……一切程序都在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刘于心。”

“在。”

“这是你要负责的部分。”杨素递给于心一张纸道。

处理公事时，她们二人的表现并不亲昵。

于心看着杨素递过来的宣纸，倏然间，脸色煞白一片，双手颤抖不停。

纸上书写的其他名字她都可以不在乎，唯独这几个字她无法不在乎——殿直刘氏从德之妻王氏。

是王明珞！

“小姐……”于心失态，轻讶出声。

“什么？”杨素没有听清。

“没，没什么。”于心摆了摆手，神色躲闪。

——真的没事么？

看着于心魂牵梦绕的模样，杨素心中疑惑。

“……于心，如觉不妥，我可以求寇司宾换其他人去。”她给出建议。

“不！不不不！并无不妥。”于心强笑着拒绝杨素的好心。

能够再见王明珞，是她命中注定的缘分。

她不会逃避，也不能逃避。

……

准备的时间总是匆匆而过，曲宴的日子来得比于心想象中还要快。

于心站在接应地点，感觉胸口噗噗噗噗跳个不停。就像一只脱出陷阱的白兔，这份期待感连她自己都把控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