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苏易坐在树下，离那株作妖的柳树并不算近，听得也不甚真切，但闻一阵柳条破空的气流声，半空响起几个人此起彼伏的惨叫，随即地上响起一片哀号，想来江逾白手法并不温柔。

他看到江逾白从密林间走回来，游刃有余的样子，看来不曾受伤，于是放下心来。

江逾白伸手要去捞他，苏易偏过头格开了他的手，试图站起身来：“多谢。”

江逾白好笑地看着他，道：“你做什么？”

苏易没有说话，腰间伤口疼得他用不上一点力气，几乎要膝盖一软倒将下去。半晌他认命一样坐了回去，倚着树干蹙眉不语。

江逾白眼里带着点笑，也不理他，自顾自振了振右手窄袖，一柄匕首滑落下来，刀柄恰好落在掌心里。江逾白左手抽出一条雪白帕子，包住看起来就极其锋利的刀身，漫不经心地擦了擦。

刀身看起来很干净，通体漆黑，似是黑曜石打磨出来的，光洁可鉴，但绸布帕子拂过表面，立刻血染一般鲜红。江逾白收回他的匕首，把帕子展开对着阳光看了看，转头看着苏易道：“那株树中了蛊所以才会攻击人。柳树本就阴气极重，最容易上蛊。一般蛊毒只上人身，最多不过上些鸡犬牛羊，极少有能下在植物上的蛊毒。中蛊之物近乎妖邪，嗜血狂暴，普通兵器伤之不得。”

苏易良久才反应过来，也许是失血过多，他远不如以往敏锐。只是他还未开口，江逾白就收起了帕子，像是有些冷嘲热讽道：“当然不是我们干的。这种蛊二十年前月照林之战就丢失了，再也没找回来过。”

苏易缓了缓，感觉胸口有些滞气，半晌方道：“...我知道。”

他勉力直起身子道：“我自是信你，你也要多注意些行踪，别被有心之人扣上帽子…”

江逾白神情倨傲，锋利的唇角一勾，正要讽刺，却见苏易蹙着眉，手压在腹部伤口上，那里又开始流血了，想来是拉扯到了伤口。血从指缝里流出来，苏易有点冷似的瑟缩了一下，江逾白隔着那样远，都感觉得到空中那股血腥气。

江逾白叹了口气，把外袍脱下来披到他身上，有点粗暴地把他抱起来。苏易没再说话，按着伤口的手无力地垂下去，不再动了。

苏易再醒过来，已经躺在了床上。四周静悄悄没有人声，眼前是一片金红色百蝶穿花图样的纱帐，四角坠着沉甸甸的金狮八角坠，一派奢靡气息。

苏易动了动，腰间传来轻微的疼痛感。他掀起身上不属于自己的中衣，看到伤口早已包扎完好，于是放下衣摆来慢慢坐起了身，掀开了帘子。

屋子里是清一色的黑檀木器具，金玉包边，陈设很简单，不像是惯常住人的屋子。几案上只一只金鼎蟠龙纹香炉，袅袅眼气从镂空纹眼里缓慢地升腾起来，在金鼎上方一卷，消失在空气中。

一屋子的药香混着香炉里的檀木气息，莫名的叫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