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今天他跟镜子有仇。

秦赟心塞，没好气道：“去你的，赶紧点，我赶时间。”

黄大昱那双死鱼眼倏地亮起来，随后拿出工具箱翻翻拣拣：“腊八那个房地产的副总有戏？这个点是要见家长？你这样子怎么见人？”

“千万身家的女强人怎么看得上我。”秦赟往后一靠。那个女副总是黄大昱的长期客户。

“……你这么拖拉，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再这么下去，倒插门估计姑妈都愿意。”黄大昱给他刮脸，嘴里巴拉巴拉埋汰个不停，“上次给你的衣服怎么不穿？你这穿的什么衣服？前年的款。还有怎么又是黑的，都褪成灰的了，也不换个色……

换个色？秦赟想起王俭那屎黄色的裤子，敬谢不敏：“就是穿成彩虹我也要罩一层白的。？”

“你也算医大老一代男神。当年打篮球的时候，多少女生排队给你送毛巾汽水。现在长残了也就算了，邋遢成这样，简直砸我招牌。我说，赶紧找个女人照顾你才是真的，公孔雀都知道年纪到了得开个屏……”

“宁添十座坟，不添一个人。我这是响应国家不婚不育的号召，节能减排低碳环保，符合新时代的要求，没毛病。”秦赟嘀咕，“人孔雀一年也就换一次毛，你恨不能一天换三回。”

说一句顶十句，要翻天了！

黄大昱拿着刀片在他眼前威胁地晃了晃。

咽喉在人家手里，秦赟闭口合眼装死，可惜耳朵关不上。

黄大昱勉强满意，继续他的苦口婆心：“你落伍了，现在风向变了知道不。新口号是‘多生孩子多种树，多生孩子防养老’，‘二胎奖一胎罚，丁克不育都该抓’……你这样的，就该叫计生办的教育教育。”

秦赟：家里两个搞计划生育的还不够？

“你得学会与时俱进。虾米现在眼红隔壁家的小丫头，琢磨自己生个，打算等小鱼中考完了，跟他商量一下，免得他万一想不开，虐待我姑娘怎么办。”

秦赟：你确定人家是想跟你生？

“小鱼都十六了，最近鬼鬼祟祟的。老子过来人，什么不知道，一瞄就知道这小子到了发情期，也不知道看上的是哪个？”

何止是过来人，你老过来过去多少趟了？眼睛都进化成了伦琴射线管。

“你这表叔现在还是老光棍，几乎全城的未婚女性都被你嫌弃个遍。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德行，人是木乃伊房是螺蛳壳，塞了你再塞不下别人，活脱脱屌丝标配。姑妈都急得不行，回去逮着我就是一通说。好像你不结婚都是我的责任，我跟你只有四分之一的血缘关系……”

秦赟不能开腔，无聊的在肚里一句句怼回去。

黄大昱越说越起劲，手下却突然一阵细细的鼾声，他手一顿，得，这半天嘴皮子白费了，这位早已跟周公二重奏去了。

刮完脸想给他洗头，方想起热水器没开。好容易放三天假还不太平，又困又累还要回家哄老婆儿子，懒得再伺候这祖宗，干脆一次性搞定。

秦赟半梦半醒之间被一个喷嚏打得彻底清醒过来，觉得头顶凉飕飕的，伸手一摸，镜子里青皮乍现的一光头晃得他眼晕。

后面突然传来“噗噗”地笑声，一个穿着驼色开司米羊毛衣的女人笑着滚倒在沙发上。

表哥不见踪影，秦赟总不能朝表嫂发脾气，只好气冲冲地跑了。

秦赟一走，何明霞就收了笑容坐起来。

二楼栏杆处探出一颗大头，满脸谄媚：“老婆老婆，这小子今天准有事。”

何明霞慢条斯理地提醒：“……正月里剃头死舅舅。”

黄大昱正准备跳下楼，闻言脚下一软，差点栽倒，他怎么把老头子给忘了。

秦赟的舅舅正是黄大昱老爸。老头已过花甲之年，武力值还能媲美双拳打死镇关西的鲁提辖。不要问黄大昱为什么知道。

这蠢货自己找死，何明霞就不客气了。

她淑女惯了，长这么大没骂过人。小时候有牙尖嘴利的丁苋苋出头，丁苋苋走了以后，再没什么事值得她失了风度。年深日久下来，她端着端着连斗嘴都不会了，更别说骂人。

如今有人替她骂，她挺高兴的，因为实在懒得在黄大昱身上费口舌。

“该给老头子拜年了……”她好整以暇地拢了拢头发，拿起手机。

“老婆，饶命啊！”

黄大昱惨叫着飞扑过来，刚碰到何明霞，看到她嫌恶的眼神，连忙又缩回去。他现在连坐都不敢坐在何明霞身边，只能在边上打圈，“别告诉老头子，千万别……”

然而他已经把何明霞得罪得透透的了。

何明霞打开微信：“瞒不住的，亲，昨天他们视频过，明天初二，按惯例，阿斌要给老头子拜年……”

这不是平常修头剪短那么一咪咪看不出来，都剃得能反光了，老头子又不瞎。敢在外甥的宝贝头发上动土的非自家那个遭瘟的小儿子莫属，这是有多恨自己这个亲爹。

何明霞最满意公公的教子方式，说都懒得说，直接上手打到骨折为止。

见黄大昱气急败坏中带着惧意，她心里多少畅快了一点点儿。

那个老女人居然敢拿硫酸泼她的儿子黄小鱼，虽然是假的。可是这已经触到了何明霞的逆鳞。

她忍了很久了，不打算再忍下去。

何明霞秉性温柔，这也是当初吸引黄大昱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