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这两只不管是谈恋爱还是分手都闹得动地惊天,颇有 “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荡古风。
秦赟叹为观止,他是一个围脖和朋友圈都不爱逛的老派人,这世界变化快,他老人家跟不上了。拿起针继续缝裤子,他问道:“说句实话,你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又要你去相亲了?你准备怎么跟下一位解释你那房子的洛丽塔风?”一个男人的房子满是蕾丝,他很好奇二俭怎么向相亲对象解释。
王俭吸吸鼻子:“有什么好解释的,这种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只要不傻,哪个妹子都不会拒绝。”
秦赟为师弟的厚脸皮汗颜:“真把自己当王思聪了,活该羊咩咩甩了你。”
“别提这糟心事了。”王俭蹭了蹭他,“哥,你准备老死在急诊啊?我们换个专业?一起呗。”
“滚!别跟小学生似的,上厕所都要找人搭伙。老师马上就退休了,你好歹先把博士读完再说。”秦赟嫌弃地推开师弟的大头,“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缝完赶紧上班去。”
这时突然“咔啦”一响,门开了。
一个矮胖子裹挟着户外的冷空气气势汹汹地扑进来。却看见里面两男男皆衣衫不整,一个裤子撕裂眼圈发红;一个摸着大腿满脸不耐,活生生诠释了什么叫“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再加上四脚朝天的椅子,还没归位的桌子,整个一霸王硬上弓的惨烈现场。
吓得他一个哆嗦,瞬间脑补出一系列禁断不伦棒打鸳鸯暗度陈仓真爱无敌……大学军训时,教官高标准严要求操练出来的左右转技能终于在多年后起了作用。他两条腿一扭,如苍蝇惊见苍蝇拍,阿图般圆墩墩的身子陀螺一样瞬间转了个向,嘴里叫道:“我什么也没看见。”生恐被灭口一样逃之夭夭,临走前还自以为体贴地带上了门。
“李蔚然!”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王俭爆吼着扑了过去,秦赟手里的针被带滑了,下意识的伸手一捞,刚好扯住那裂口,裤子“嗤啦”一下子裂到了头。王俭被无意中扯了一把后腿,再一次失速撞上大门。
电光火石之间那“咣”的一声巨响,让秦赟目不忍睹地转开头。
二俭小朋友又被撞得肉牛满面,兀自不肯罢休地扒拉着门叫嚣:“死胖子!有种回来就别跑。”
外面的李蔚然羡慕妒忌恨:“男女通吃就是有种的话,我还真没有。”
王俭:“……”
秦赟迅速逮住一个劲往外钻的王二俭:“你的裤子!”
看来慎选邻居和同事是人生第一要务。
想也知道李大嘴那个广播电台会放出什么样的绯闻,秦赟再也崩不住知心哥哥的脸,扒拉下白大褂,迅速起身走人,顺手扯了个“请勿打扰”的牌子挂门上。至于某人的裤子,他刚才就应该装作没看见。
他之前累极睡地上,没有垫东西保暖,有些着凉头疼,一路上皱着眉头吸着鼻子,东一句西一句跟同事打着招呼,溜溜哒哒地拐进门诊大厅,准备去停车棚拿电动车,一抬眼却突然站住。
附一医院门诊全年无节假日,春节跟平常的差别只是医生的多寡和咖位而已。
但是大过年的,我天*朝子民没有必要绝不会来医院。候诊区病人寥寥,毫无往日能诱发密集恐惧症的壮观。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两眼放空,懒洋洋地斜插在座位上,所以当中坐着的那个挺胸直腰不停地做深呼吸的姑娘就显得格外醒目。
一身灰呢长裙,一丝不苟到能让陈瑜羡慕的发髻,因为太瘦,下颔骨显得有点方,此刻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严肃得像日漫里的教导主任,跟当年的小甜心判若两人。
可有的人无论分隔多久,哪怕久到面目模糊,相关的记忆都不知道被大脑塞到那个犄角旮旯面壁去了,还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对方。
其实不止是他没法忘掉。这姑娘当年的存在感之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她像时光雕刻机一样兢兢业业的在所有同学朋友的生命轨迹里刻下了或浓或淡的痕迹。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刻痕非但没有褪去,反而在年年的同乡会同学会发小会生日会婚丧嫁娶之类种种中国人最基本的社交活动之中被描摹一新。
可不是新,新的特么像刚刻出来还在掉渣的墓碑,秦赟带着恶意想。上一回梦里的时候主角还是她。她又一次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无菌单,无声无息。
这些年他好梦无多,反反复复只有这一个内容,从惊恐到淡定,每次他只要熬过这段就皆大欢喜了。偶尔一次脑补的太过分,剧情反转到不知道哪位同仁要给她盖白布,瞬间把他活活吓醒。
所以能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丁苋苋,哪怕她是来医院看病的,他觉得自己还是挺高兴的。
也许是脑子已经累得开始不着调,想起同学会上那些珠圆玉润的妈妈们,秦赟嫌弃地瞄向那姑娘因为吸气而挺起的胸,当年那么多肉都上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