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1 / 2）

*

今年三月，桃花初放的时候，师父赠剑后孤身离开。

直到八月十五日，中秋月圆之际。夜寄北收到了一封信，他去了信中所指的地方，并看到了他师父的尸体。

八月中秋，师父死了。

夜寄北始终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因为他一直坚信，他的师父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大剑客。没有人能杀得了他，也没人敢去杀他。

江湖各路暗杀组织多得数不胜数，在武林榜天字第一页排得上名号的，只有逍遥宗、二十四桥（又名廿四桥）、玄衣阁和七月十五。他们行走在黑白两道之间，无论是正派还是邪派，都不会轻易与之正面交锋。

因此，夜寄北只想得出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师父唯一的仇人——白骨生。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夜寄北听过一些不太靠谱的江湖传闻。他知道师父不喜欢在他面前谈论江湖事，所以他也从来不会主动发问。

不过偶尔师父会在酒后提及只言片语，听师父说白骨生住在无觅处，每年七月之初才会现身江湖。白骨生不是个好人，从没有人说过他是好人，知道他名字的人都会忍不住咬牙切齿，骂一句惨无人道。

只有那么一次，夜寄北压不住心中的好奇提了问。

他问：“师父，惨无人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惨法？”

夜一垂眸，神情在一瞬间凝滞。他的目色极深，总是喜欢独自遥望着远处的青山。良久，不紧不慢地说道：“白骨生每次杀了人，都会将那个人剥皮抽筋，把肉一片一片地从身上削下来，只留一具骨架。那些人肉被他烤来喂了野狗，骨头则遗弃在路边，很多人来认尸的时候根本分辨不出。”

至今想到那个场景，夜寄北仍然一阵恶心干呕。

可师父与白骨生之间的私人恩怨，师父从来只字未提。或许是二十四桥的桥主下达的指令，夜寄北只有如此猜测。总而言之，眼下杀害师父最大嫌疑人只有白骨生。除此外，便是那个隐藏在背后的送信人。

*

夜寄北一路思忖着，撞在了前面的人身上也浑然不觉。直至白鹤九停下脚步，展开折扇指了指尽头的那座楼，道：“到了。”

飞檐自隐隐红瓦中探出一角，红漆的柱子和大门，台阶下堆着两盆红艳艳的花，藤蔓顺着柱子攀沿直上。曦光染得牌匾几个鎏金大字明晃晃的，夜寄北微微眯了下眼睛，终于看清楚了些。上头果真写了三个字——无觅处。

整条街出奇得静，两面高楼相对，皆是红瓦白墙，大门紧闭。

难怪没有人找得到这个地方，谁能想到白骨生的隐秘居所竟然就在这扬州城闹市之中。只是这里，倒是出乎意料地安静，静到夜寄北的心里不由生出一丝不安。而这不安的源头，则是来自身旁这个叫做白鹤九的白衣青年。

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白鹤九感受到夜寄北的目光，也不多疑，语气倒是十分温和：“就是这里了。”

他说着自个儿走上前去，叩响了那道绯红的大门。

门在第三声的时候打开了，开门的是个清癯的年轻男子，一身青衫，衬得他格外单薄。他看见是白鹤九，一句话也没多说，直接侧身让他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