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镜里花难折 （2）（1 / 2）

欧阳容苛一路尾随着欧阳朔，各自执掌着一提灯笼，踏出书房，走过曲折的回廊，直奔后庭而去。

欧阳府的后庭，沿袭苏州园林的一贯风格。园内庭台楼榭，游廊小径蜿蜒其间，内外空间相互渗透，步移景异。涓涓清流脚下过，倒映出园中的景物，虚实交错，景致流动。而整座后庭的布局，最点睛的一笔便要属位于庭内西北角的一座吸水石假山了。石上有小孔穿连通气，石体湿润，其上野草与苔藓青翠苍润。正所谓水以山为面，水得山而媚，山者，天地之骨也。这座假山便完全得此精髓，似真非真，虽假尤真。

欧阳朔绕到了假山背后，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见后庭中确实只得他们父子二人，方才从袖中拿出一块不规则的小石头。石头很小，刚好可以置于掌心。欧阳朔将手中的灯笼交予欧阳容苛后，便兀自蹲下身去，在假山后的石板地上，迅速得寻得一小处凹槽，这凹槽的形状亦是不规则，若是旁人只会当是石板路上常见的缺损，而欧阳朔却将手中的小石块放了进去，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刚好契合。

只见假山下这块不起眼的石块，突然径自动了起来，发出石板间相互摩擦的厚重声响，缓缓地收缩进了山体内部，而起先被石板遮住的地方，留出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暗道！

欧阳朔不顾欧阳容苛的惊讶之色，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直接从儿子手中拿过灯笼，先行顺着阶梯缓缓地向下走去……

大约下了三十余级阶梯后，便到了底。在灯笼昏暗的光照下，前方似隐约出现了一条狭窄的过道，看似十分幽长，一眼望不到，过道那头是无尽的黑暗。

欧阳朔对此地竟似十分熟悉，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便取出灯笼的明火，顺势点燃了挂于墙面上的两盏火把，左右各一，瞬间照亮了整条通路。

欧阳容苛这才看清，在这条笔直的廊道两旁，全是一间间阴湿黑冷的地牢！

每间地牢都十分狭小，一一用泥土混合而成的墙壁隔开，墙面粗糙黝黑，似是年代久远，多处还有脱落斑驳之迹。每间地牢内都轻易可见角落上零星的蜘蛛网和壁上落跑的四脚蛇，而阴冷肮脏的地上仅扔了一张破烂潮湿的草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倒是地牢所用的铁制栅栏，用料精良，在黑暗乏光的地下，依旧泛着精铁的银制色泽，冰冷而恐怖，仅是看着便让人心生寒意。

“爹…？！这是…？！”

欧阳容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现在仍身处欧阳府内，这让人不寒而栗的地牢居然就建在府中后庭之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急切的想知道，但又无比的害怕知道真相…

欧阳朔依旧没有接话，只继续往廊道深处走去。地面十分潮湿，欧阳朔的每一步似是都黏着阴冷的水汽一般，发出‘嗒嗒’的声响，在狭长而闭塞的走道里，回响良久。越往里走，空气中发霉腐臭的潮湿之气，渐渐被越发浓重的血腥味所替代，那不是新鲜血液的腥腻之气，而是长年累岁积淀而成的血液恶臭。这一切都让欧阳容苛越发的不安，心跳越来越快，但他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缓，他知道答案就在走道尽头，越是临近，他便越发的恐慌，恐慌得只想逃离。

“苛儿，我们到了。”

不知路过了多少间地牢，欧阳朔终于停下了脚步，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点燃了壁上的两盏火把。

映入欧阳容苛眼中的，是一间不大的石屋，四面通体用冰冷的石板铺成，应是十分的隔音。而这些石板上随处可见被黑红色的斑斑血痕，均是大片大片，如泼墨一般，比比皆是。这每一块再也洗刷不掉的血痕，如同一张张被鲜血染红的状纸一般，控诉着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罪恶。

石室内充斥着刺鼻的腥臭味，阴冷异常，墙角处轻易可见被突如其来的光照惊扰的老鼠，在四处逃窜。室内零散堆放着的全是一件件让人不忍直视的刑具，从长鞭烙铁到砍刀钢针，无一不有，那些早已黢黑的铁链随意散放，禁锢着、封锁着这里的每一个秘密，永远见不得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