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老人（2 / 2）

燕十三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冷哼一声“不知所谓！”他这般说着，心中却异常萧楚。树欲静，风似乎不甘心止住。老者呵呵一笑，这一次他说出的话，无论如何燕十三都难以平静了。

“莫非老朽说错了？阁下心中挂念的并非是林江婉？”

残月如勾，挂在璀璨星芒中央，照映着老者话语。他的语气平静，丝毫感觉不出波澜起伏。迎着树下众人诧异的眼神，老者故意自嘲道“老了糊涂了！阁下勿怪，老朽认错了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月仍亮着，夜也更浓了，燕十三身躯猛然一震。本以向远走去的步伐，生生停住了。数年后，他重新听到有人看出她的名字时，谁的眼睛分明红了？红的那么烈，那么伤楚。

林江婉！手捧泪菊的女子，早已不存在人世间的姓名，三年来他再也没提起过。每逢夜深人静时，他都会不经意间想起这三个字，每当自己回忆起往日时光，他总会陷入相思与愧疚中。

燕十三的神情老者并没有看见。公孙无徒背过身去，挺直身子排开众人向远方走去。听着他渐渐远去的步伐，燕十三感慨一叹，轻声道“前辈留步！”

……

四更夜，风微起。夜色沉沉已压灭万家灯火，空旷天际唯有点点星斗，低低虫鸣。一点烛火透过窗外，融入春夜之中，一时间与虫鸣星火混为一处。隔着窗，观着夜。一青年男子与一年长老者的脸庞闪烁于烛影下，对着烛影看起来，男子似乎并不高兴，一直沉着脸。

老者只是喝着茶，低头摆弄几个卦签。木质卦签有些年头了，卦签上的字迹已然不是十分清晰，斑驳字迹闪烁在烛火下仿若一道道古老的灵魂，漠视着一切。

两个时辰了，燕十三与公孙无徒只是对坐在灯火两侧，各有所思，互不言语一句。老者耐心极佳，独自喝茶问挂，等待着他。“前辈，小婉……”燕十三说话了，兴许是半晌默言，他咽喉一干说道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

随着他话音止住，眼前烛火也似乎闪动了一下。燕十三慢慢抬起头“数年前，小婉的事情前辈怎会这么清楚？”毕竟是岁月匆匆，往事早已模糊，谁又记得清那当的插曲呢？燕十三说完再次低下头，陷入深深回忆中。

窗外又起了几声虫鸣后，四周又陷入沉寂。人常说，春夜是最为寂静的，一天的朝气过后，万籁俱寂。但燕十三心中的寂静是回忆，回忆中没有夜、没有烛火、没有万物，唯有一个女子深情凝望。

夜浓如墨，小烛残灯。一缕灯火忽明忽暗，摇摆于四更夜深处。清月已斜，而燕十三却没有丝毫倦意，他双眼迷惘，低头注视着桌上古朴卦签。一只苍老的手慢慢移换着它们的位置，似乎在算卜着什么。他手掌干皱是经历了岁月轮回，饱染喧嚣尘世。

烛火下，那只手有些昏暗了。“数年前，千绝会武时老朽正巧路径会场。也亲眼目睹了那一日的腥风血雨。你与林江婉的事情我自然也看在眼里了。”

公孙无徒低着头，捡起几枚卦签。因为他低着头，燕十三看不出他表情变化。烛影晃动，他拿着卦签的手仿佛随着烛火颤动了一下。“哦。”燕十三信口达到，公孙无徒的回答他并不在意。只是他每多说了一句话，脸上神色都会随之暗淡下去几分。

屋外星光漏下，点点斑驳点染在窗沿畔。躲着阴暗角落久不鸣叫的小虫，声音又起。是不是点滴月色，让它们欢快了几分？“前辈，往事不再提了。我想知道你我萍水相逢，为何？”

燕十三聆听着虫鸣，缓缓抬起了头“为什么和我说伤情旧事？”当他目光对上公孙无徒的时候，原本空洞黯然的眼光忽然变得异常坚毅。燕十三目光紧紧锁住老人身影，双瞳中渴望着什么。公孙无徒感觉到有股炽热注视着自己，他放下手中卦签，抬头睁眼。

两双目光对上后，燕十三看着他沧桑面孔，心中有些不忍，身前老者想必同样波折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