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高僧遗恨（2 / 2）

无为接着道：“当时，无果师弟便在我身后不远，必已看到此幕，因见同门相残，心胆皆碎，万念俱灰，所以致疯，哭笑而去。这十五年来，那一景如恶魇般缠绕着我，挥之不去，摆脱不开。我每日强作欢颜，道貌岸然地教授子弟，俨然佛门高僧。夜里却只一闭眼，师兄那张绝望、恐惧的脸孔就血淋淋地向我贴来；或满目皆是地狱极刑：冰山火海，刀林剑丛，笼屉蒸尸，油锅煎骨……令我不寒而栗，每每夜半惊魂，不敢入寝。我时常暗夜拜佛，虔诚祈祷，请求神灵降罪，以除心魔，却是枉然。今日受了无果师弟一番教诲，方知心魔自结还须自解。原来神灵隐忍即是对作孽者的莫大惩罚。唉，参佛一生，到死方悟真谛！无果师兄，你本是个完美之人，一尘不染，然而今日为了劝我拔足沉沦苦海而晚年失节，宁死也要留给我自悔自新的机会，自己独担藏恶之名。奈何，奈何，佛门广大也必给我个万劫不复！深孽难赎，自入地狱也是个解脱之法！”

众人只觉恍恍惚惚，似梦如幻，仿佛置身局外，却又亲临其境，正自失时，无为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语毕，默诵一句佛号，身子陡地一挺，震断筋脉，七窃出血而死，直直地倒在尘埃之中。

许是场上太过寂静，众人都隐隐地听到轰然一声，似虚渺又似真切，震得耳鼓发麻头脑发懵，荡起的灰尘迷离成一团白雾游移在空中，似静而动，久久不散。时间仿佛停滞，众人竟有些忘我了，已身入另一个世界。

忽地一个激灵，众人又回到现实之中，只见无为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可知适才之境实实在在，猛然醒悟，发声喊，一齐拥了过去。无求伏尸大哭，泪已流干；也真难为了他，失散多年的师弟乍逢，未及欢娱，转瞬之间先后殁去两位手足，教他怎能承受得住？只听他怪叫一声，蓦地窜起身形，从人群中突飞而出，半空中使出移山鹰爪功，俯冲直扑梅天落。

众人见之，尽皆叫苦：这种打法太过冒险，身在半空无处着力，遇险则难救。一般来说，面临弱敌之时才能这么应战，虚张声势，居高临下，驾轻就熟，一来先声夺人，扰乱敌人阵脚；二来也显得气势磅礴煞是美观。但是遇着青锋剑主这样的强手又当别论。显是无求悲痛之下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才敢如此托大。

众人急止不住，蹙眉扼腕间又见无求倒跌了回来，通地摔落在地。众人赶忙上前救护，却见无求的喉管已被割破，血流汩汩，已然死去；再看梅天落时，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乌亮黝黑的尺许短匕，与曲如钩所持那把一般无二。

众人骇然失色，象无求这样的前辈高手当今世上已属不多，却在转眼之间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取了性命，这青锋剑法实是太匪夷所思了。

梅天落狂笑道：“你们千方百计要寻真相，而今真相大白，你们却能奈我何？也只是看看而已，死个明白罢了！”

众人虽已恨极，但他此言确也不假，当今武林，本来高手寥寥无几，偏又遇上千家生这个愣头青撞天婚似的先后伤了三位好汉；吴氏兄弟这三个活宝又伤了大漠派三位英雄，其时场上光景令人忧虑。阴山派、白鹤派、武当派、天山派、泰山派、峨嵋派等掌门已于十五年前皆殁或残，其子弟门徒年时尚幼，未能得其真传，无一成器，武功出现断代；所剩高鼎诺、甄嵘、薛颂今这些前辈人物原也算得上泰山北斗，可担大任，却未逢大敌先自受伤，虽勉力尚可应战，但必是另一番情形了。

于是，人皆寄希望于无为、无求两位大师，可喜无果也来凑场，不想竟挨排自杀了两个，余下一个却根本不堪一击。当此之时，能与梅天落一较长短的，也只非“三界高手”吴氏兄弟莫属了。但这三人，向来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指望他们，不如干脆听天由命。

众人正自惶惶，平时一冲三丈的勇气却都不敢显露了。在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推举他人上场也是招人嫌的事，所以谁也不说话，都怒视着梅天落。

梅天落忍俊不禁，道：“你们往时口口声声自称英雄，此时却怎地这般胆弱？这许多人，竟无一人敢来挑战，传出去也不怕损了名声！”言未落，三条人影闪出人群扑向梅天落。

众人见终于有人肯出头，皆轻吁了一口气，振起精神来专注观战；又见前去挑战的竟正是他们并不指望的吴氏兄弟，心中均觉一阵惭愧，暗道：“原来此三人倒有点胆识，从前不齿其行认为无德，因而不甚往来，险些错失了英雄！只是性情有些古怪。唉，计较他做甚？”

于是都拭目以待这场恶斗，不知胜负如何，均难免一阵紧张；更不知吴氏兄弟此番仅是去“论武”，还是兼带“除恶”。

梅天落格格笑道：“传说‘三界高手’吴氏兄弟出手不凡，身历百战未失一招半式，倒要领教领教！”匕首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倏地刺出，身体跟着向前扑进，从容应战。

当下四人战在一处。

如果吴氏兄弟落败，谁还是青锋剑主的对手？请大家继续关注下一章。